候多了这样一个英武不凡的年轻人?秦国在大多数国家都安有探子,唯独在洛阳没有,在商鞅他们看来,这座气数已尽的城市已经彻底没有威胁了……
正因如此,樰里疾对尹族的出现根本一无所知。
“在下姓尹,单名一个族字,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平安候。”尹族先是自报家门,又看了看周显王的脸色,便决定代替他把话讲完,“陛下他昨日刚刚处理完一些内政相关的事务,多有劳累,接下来便由在下来代替陛下和您谈。冒犯之处……还望樰里大夫多多包涵了。”
先不说尹族的行为,他的理由本身也很扯……
内政事务?这话哪怕是从燕文公嘴里说出来,樰里疾都能信上几分,但周显王是绝对不可能会有什么“内务繁忙”的!洛阳一共才多大点儿地方?你就是围着它走一圈都花不了两天的功夫,就这么一块小小的城市,治理起来还会内务繁忙,你骗鬼呢?
这只是个借口而已……周显王不想再和自己交涉了,换言之,现在代表着大周立场的,就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
说服了他,一切都唾手可得!
“尹上卿,幸会幸会。”樰里疾迅速在脸上堆起假笑,做出忠厚老好人的扮相,“正如在下方才所言……秦国想要迎娶姬彩公主,既然您现在是代表大周在说话……就请表个态吧。当然了,姬彩公主是周国天女、身世高贵,我们也绝对不会想着占什么便宜,该有的聘礼,一样都不会少。”
“你把她当成什么了?某种商品?谁出价高谁就能得到?”尹族的这个三连问瞬间就把声音压低了,听他的意思,要是樰里疾再敢表示出半点儿肯定的意思,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间大殿了,“如果樰里大夫是这个意思……就不必再说下去了。”
“哈哈,尹上卿误会了,在下绝无此意。”樰里疾打个哈哈,就把这事儿给圆了过去,“您也知道,聘礼嘛,讲究的就是个心意,是个意思,意思到了就行。我们给您这么多聘礼,并不是为了单纯地强调什么,而是希望能借此证明我们这边的真心实意啊。即便现在很多大国都不把周王朝当回事儿,但请放心,秦人是绝对不会至传统于不顾的!咱们两相结合,郎才女貌,两国都能从中获利,岂不美哉?”
“……樰里大夫,在下素闻秦魏有不共戴天之仇,不管怎么说,就算我大周再落寞,姬公主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公然嫁到咸阳去,就是在高调地宣布周王室在你们两国中选择的立场。届时,你国的嬴驷太子(秦孝公的第四个儿子,隐忍不发、天赋非凡,将在不久之后登上政治舞台,直接与苏秦对决)抱得美人归,皆大欢喜了……万一魏君发怒,带着铁骑前来发难,可如何是好?”
“尹上卿深谋远虑,在下佩服。”樰里疾先是抓住机会吹捧了一波,接着拈了拈胡须,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答道,“但……若是魏王这么做,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从道义和情理上都讲不过去。我想,只要魏王还有那么一点点谋略可言,他就绝对不会做出此等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确实,人家的婚事明明已经定下来了,却还要跑到娘家那边去闹事,用武力威胁老丈人再把女儿嫁给自己,这不是流氓是什么……堂堂一国之君,若是混到这般田地,那也别提什么一统天下了,收拾收拾,洗洗睡吧。
……
“隆隆隆隆……”
雄壮的马蹄声连成一片,钢铁与大地的敲击声如一支疯狂的舞曲,由远至近飘进了洛阳城。地面在轻微地颤动着,高大的城墙却也挡不住人们心中的恐惧,原本还算安分守己的农人们纷纷逃到街上,惊惶地互相询问情况,但问了一圈,愣是没人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满溢着恐惧,他们齐齐望着城墙外边,本能般地感受到了某种巨变的到来。
古桃木被震得枝丫乱颤,洒下一连串绚丽的花瓣,好像佳人零落风中的泪花。
传统被打破了,一切都将变得不同。
大殿中,周显王和樰里疾皆是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唯独尹族依旧是那幅冷冰冰的样子。他举目远眺了一会儿,双眸之中红光迸射,大约几十秒,便冷静地朗声说道,“陛下,魏国的使者也来了。”
“他们还带了十万大军,似是要在城墙下面安营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