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三差点要上去拦下,但迈出半步后脚下便像是生了根。
来兴瞳孔一缩,有些难以置信,等待了这么久,只是因为金吾卫的压力便这么轻易做出了决定?
“不!”
远处屋檐下,傅如依一下蹿出,她脑海里回荡的是那冰冷的字句,以及那张冷漠的脸。
“顾小年,你答应过我什么!?”
这一刻,傅如依失去了考虑。
傅清书却是猛地回身,“你快走,快离开这!”
顾小年喉间动了动,蓦然大喝,“都愣着干什么,耳朵聋了?!”
刽子手打了个冷颤,本来嘴里要喷来冲刀的酒水都吓得咽了下去。
顾昀此时抬头,第一次毫不躲闪地看着台上那人。
兄弟两人对视,一个隐含痛苦挣扎,一个欣赏从容。
“这或许是可以称之为器量的考量,你的性格看似果决善断,实则容易意气用事,会变得优柔寡断,从小如此。”
顾昀淡然一笑,“以后你便会明白,只有怀着足够的器量,才能完成想要完成的一切。”
顾小年现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看着那几十号刽子手提起了鬼头大刀,将要把身前的犯人斩首。
他不知道顾昀的打算。
这一刻,他忘却了所谓的一线生机,只是在赌。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在拿顾昀的命来赌,而且没有任何赌注。
顾小年修剪整齐的指甲划破了手心,身后的邓三缩着脑袋,从方才便不敢多言一句。
他觉得自家大人已经疯了。
……
人被砍掉脑袋的时候,血不是淌的,而是滋的,如水柱般往外喷溅,到处都是。
鬼头刀落下,脑袋落地,一腔热血溅出三尺。
傅如依被小晴死死抱住,她长大了嘴,目光呆滞。
“小姐您别冲动,您看啊!”小晴话里带着哭腔,很是急切。
顾昀和林欣尘闭着眼睛,身上溅满了殷红的血,身旁滚落的是瞪大了双眼的头颅。
那是刽子手的脑袋,胡须如针,脸色狰狞,眼里带着害怕。那是实打实的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斩首的是谁,他害怕的是自己等散了场就会被台上那抹大红袍杀了全家。
而最终却放松了。
林欣尘仍是闭着眼,咽了咽唾沫,“没,没死?”
“嗯。”顾昀心中同样一松,身后抓着铁链的手一下松开了,被风一吹,身上有些凉。
尸体倒地,这才惊醒了众人。
“什么人!”
“大胆贼子,竟然敢劫法场!”
百姓四下逃散,这一刻,从死囚中、百姓中、乃至金吾卫里都一下蹿出了不少人。
这些人也没二话,上前便与那些朝廷鹰犬砍杀。
“杀!”梁璀脸色阴沉。
一声令下,场间打乱。
砍杀与惨叫,刀剑入肉,血液飞溅。
来兴抬手指着,“这……”
他有些搞不清眼前的状况。
顾小年却是猛地松了口气,身子略微晃了晃。
远处,数道身影破空而来,都是极高明的轻功,而气息深厚,显然武功不凡。
顾昀身上铁链掉到地上,他身边多了一人。
那是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脸上蒙了轻纱,身段窈窕,如此看便知是个美人。
她素手轻抬,四下便飘扬起无数雪白花瓣,落下时,法场上的血迹竟诡异淡去,直至再不可见。而顾昀囚服上的血迹同样消失,仍是那般干净。
她抬首,一双美目中好似含着万千光芒,比阳光还要刺眼。
“本座今日便要带他走,阻拦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