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首去看周瑜,他也像正陷入某种沉思中。
明知渡河便是死亡,却依然义无反顾,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我有点懂了……”良久,我喃喃自语道。
“哦?”周瑜扬了扬眉。
“我想……”耳边再度回响起那盘旋天地间的悲怆之声,眼前则浮现出湍急的河面,风掀起惊涛骇浪,吹乱白首狂夫的长发,他不顾一切地向河心走去,直到被滚滚激流吞没,消失于茫茫天地间——
“或许有一千一万个不渡河的理由,可对于白首狂夫来说,所有的理由都比不上他要渡河的那一个。嗯……就像屈原大夫,为那样的国那样的王,真的值得去死么?可或许,那就是他的……他的一种坚守——对,坚守!哪怕他的国他的王再坏再讨厌,那也是他的坚守,能让他蹈死而不顾的坚守!”
自始至终,周瑜一直很认真地倾听着,直到我说完,有些忐忑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在若有所思地凝眸看了我一会儿后,他一点一点笑出来——
“你知道么尚香,珊珊在听完这支曲子和这个故事后问我:那白首狂夫真的不是疯子么?”他很是开怀地笑起来,“一种坚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他再度开怀地笑起来,“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
垂了睫,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与此同时,心湖上另有一片涟漪轻轻漾开——为什么策他们就不能这样好好听我讲话呢?每次我想认认真真地说点什么的时候,他们总是打断我:“小丫头懂什么呀?”真是可恶!
用最快的速度生完气,我又忍不住问道:“那白首狂夫的妻子呢?珊珊是如何看她的呢?”
“她为她的死而伤感。”
“是挺伤感的……”我替珊珊也替白首狂夫的妻子叹了口气,“不过,她是懂得她的丈夫的吧——虽然她试图阻止他,不然,她又怎么会同样义无反顾地追随他而去呢?同样的,这也是她的坚守吧……”
周瑜静默下来,眸心如微风吹过的湖水微微漾动,“那么尚香呢?”片刻后他问,“尚香心中,可有什么是要牢牢坚守的么?”
“我的梦想!”我大声道,“我的梦想就是我的坚守。”
“那么,尚香的梦想是什么呢?”他微笑着问。
垂睫顿了一下,我有些顽皮地抿嘴一笑:“我要去雒阳!”
乍闻“雒阳”二字,他却似乎恍惚了一下,蜻蜓点水般,极短的一瞬,短得仿佛只是我的一个错觉。然而我并未多想,只因我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珊珊是不是不喜欢这支曲子啊?”
一点一点展开眉头,他重新微笑起来:“是的,她不喜欢。”
“她喜欢什么呀?”
“她喜欢伯牙所作的《水仙操》。”
“这样啊?”我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那……”咬了咬唇,我试探着问,“我能先学《水仙操》么?”
然而,无论是《箜篌引》还是《水仙操》,我都没有来得及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