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我的笑容还未褪去,陶谦的兵勇就到了。他们竟将吕范抓捕了去!理由是陶谦说吕范是袁术派来的奸细!多亏吕范的亲客健儿冒死将他救了出来,我们亦迅速收拾东西离开了江都。
在过江的渡船上,我望着晦暗天空下白茫茫的江面,不由回想起三年来的种种。父亲在日,我们一家无论走到哪里,即使不会受到特殊的优待,但适当的礼遇总还是有的,可今时今日——回头看一眼因受到拷打而挂了彩的吕范,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堵着般难受。就说那陶谦,在袁氏兄弟互结党援的攻伐中,他本是袁术的盟友,不然父亲也不会千里迢迢地派朱治去帮助他。可就是这样一个受过父亲大恩的人,在我们搬来他治下的江都后,竟屡次刁难。按朱治的分析,是因为袁术杀陈温、占扬州后,作为北邻,陶谦感受到了威胁;加上策在徐州交结豪俊,声名愈显,终于遭了他的忌。
大概这就是母亲所说的世态炎凉吧——再看一眼吕范——好在,他那么好看的眼睛没有受伤!再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策了,我不禁甩甩头,甩去所有不愉快的思绪——不管怎么样,我们终于要一家团聚了!我欣喜地想。
然而,这次的相聚异常短暂。在募集了几百丹杨兵后,策立刻将兵回到寿春,向袁术软硬兼施,终于要回了尚未被其吞并的千余父亲旧部,之后便暂留袁术军中,等待时机。我们则从丹阳郡治宛陵[1]再度搬回到吴郡曲阿居住。
“太傅马日磾持节安抚关东,到寿春来了,他以礼征召我,并将我表为怀义校尉。怎么样,不错吧?哈哈!”
“最近和袁术大将乔蕤、张勋成了好朋友,他们都倾慕我倾慕得不得了!当然咯,此二人亦英雄了得——虽然和我比还差了那么一点儿!”
“袁公路时常叹息着对人说:‘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复何恨!’我呸,他也配有我这么优秀的儿子么?”
策又恢复成往昔那个爱说爱笑又自恋的家伙了,读他的信总是令人解颐。可我渐渐发现母亲读信时却时常是笑中带泪的,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策是只报喜不报忧的,舅父的信则道出了更多实情——
策带着那新募的几百丹杨兵返回寿春途中,曾在泾县遭遇山越宗帅[2]祖郎袭击,几乎丢了性命。而袁术虽对策百般拉拢,实际上却是想像当年利用父亲一样,利用策为其征战四方、开疆拓土。他曾许诺表策为九江太守,可策为他效力一段时间后,这九江太守的位置却被他给了自家故吏陈纪,令策十分失望。
听着权的讲述,我忽然不能自禁地想起周瑜来,想起三年前的舒城石亭外,他对策说:成事在人不在天!策问:届时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他答:吾兄何必多此一问?
可很快地,我们在曲阿也住不下去了。当朱治的心腹下属出现在我家,并让我们赶快收拾东西离开时,我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没了力气。
注释:
[1]宛陵,丹杨郡治,今安徽宣城。
[2]山越是中国汉代对以浙江绍兴为中心,在今天江苏南部、安徽南部及浙江、江西、福建一带山区生活的百越族人的称呼。山越属于百越族四个分支,即东瓯、山越、南粤和闽越中的一支。他们大分散、小聚居,好习武,以山险为依托,组成武装集团,不服朝廷管治,对于中央政权处于半独立的状态。其首领有“帅”、“大帅”、“宗帅”等诸多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