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峰也在。
香菜跟马峰好似仇人相见,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各自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何韶晴打圆场,“快尝尝我的手艺。”
香菜面前摆了一份超大牛排。
马峰撇嘴,丢着卫生球,阴阳怪气道:“这么好的牛排,给她吃还不如喂狗!”
香菜端起盘子,对着马峰“仄仄”个不停,施展召唤术一般,俨然是将马峰当成狗崽子了。
士可杀不可辱!
马峰拍案而起。正要发作,却被何韶晴拦住。
“你俩就别闹了!坐下来好好吃饭!”何韶晴娇叱一声,虎着一张小圆脸儿。
被何韶晴凶了一下,香菜和马峰老老实实。
“香菜,你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何韶晴目光带着幽怨。
她受伤这么久,香菜还是头一次来探望,她能不怨念?
“想起来就过来了呗!”不意外看到何韶晴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香菜笑了一下,“待会儿给你量量身子,回头得空跟你做一身衣裳。”
“真哒!”何韶晴高兴起来。“你那布行快开张了吧,开张的时候一定要叫我去啊!”
聊了一些有关布行的事,香菜看向百无聊赖的马峰。
“马三爷在这儿。也省的我去找你了。”
马峰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不敢置信状。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香菜居然要主动找他!
马峰拿起乔来,拽里拽气道:“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香菜凝起脸色,“把那件案子的档案给我吧。”
马峰脸色蓦地一变,听香菜又说: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你们不是一直想让我帮忙调查那件悬案吗?”
何韶晴注意着马峰的脸色。
马峰脸上肃然一片,眼中充满质疑。“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什么了,没有什么改变主意一说,一开始我也没说过不帮忙,只是还没决定而已。我现在决定帮忙,也算是答谢你们荣记平日里对我们兄妹的照顾,不过我希望这件事能够保密。”
“保密?”马峰不解,“你说要瞒着我大哥和彦堂吗?”
“没错。他们二人都是受害者,心里的创伤未愈。我不希望他们的情绪影响到我,也不想给他们带来无谓的希望,因为这件事我能不能帮的上忙还不一定。”
马峰想了想,手指了一下桌子决定,“好。”
“还有一件事——”
“什么?”
“你能不能把三年前苏青桓那个案子的档案调出来给我看看?”
调档案的事情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可马峰不明白,“你怎么对上任……哦不。上上任总会长感兴趣了?”
“我感兴趣的不是他。”香菜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懒意,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说的过多。
马峰可没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你可知,苏青桓是我大哥的杀父仇人。”
“我还想问问你三年前到底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你们都认定苏青桓是杀害你大哥父亲的凶手?”
“人证物证俱在,当时有一名女护士亲眼看到苏青桓拿着凶器行凶。”
“那杀人动机呢?”
马峰双手交握在一起,将当年的一些隐情慢慢道来,“当年我大哥严密封锁老会长病重的消息,一是怕商会群龙无首而人心涣散,二是怕外界有人趁火打劫,对商会不利。所以老会长病重的事,没几人知情。”
“苏青桓坐在总会长的位置,却以权谋私,贪赃枉法,不得人心。跟他不一样,老会长声望在外,大家都说,如果老会长还健在,总会长的位置一定是他老人家的。苏青桓怕老会长病好后危及他的地位,便对老会长痛下杀手!”
马峰越说越恼火,像自己的老爹被人宰了似的。
他恨声又说:“只可惜没能让苏青桓血债血偿!”
“你也够单纯的。”香菜切着牛排,说了一句。
“什么?”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香菜口气莫测,“当年那个目击证人看到苏青桓杀害你们老会长的过程了吗,找到这个目击证人,你可得好好问问她。如果你还能找得到的话。”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苏青桓是被冤入狱?你的意思是我们陷害他?”马峰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身为荣记的一份子,香菜居然帮着外人说话!
“那苏青桓本人怎么说?”
马峰觉得好笑,杀人凶犯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哪一个会那么想不开?
忽然想到什么,马峰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
现在仔细想想,香菜的怀疑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当年苏青桓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送入牢狱了,而且至今不允许亲朋探视。
他虎视眈眈看着香菜,“苏青桓的案子跟我大哥还有彦堂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现在还不好说。等我看了档案之后再说吧。”
跟马峰约定之后,香菜很快就拿到了藤彦堂曾向她提起的悬案的档案,不过三年前苏青桓杀人案的卷宗还没到她手里。前者的档案本就保管在马峰手里,后者那份档案从局里调出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民国三年,藤彦堂的父母惨死在小胡同里,死状凄惨,全身被数十根银钉贯穿。
民国十年,荣鞅的母亲万秀萍身中同样的凶器死在家中,给少年时期的荣鞅造成巨大的心里阴影。
说起来,这位荣大爷也够惨的。父母都是被人杀害的。
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很多有价值的证据已经被消磨掉了,眼下档案里除了一些现场照片和残留的凶器之外。其他文件都是些乏味的陈述。
香菜在楼上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便知道是芫荽回来了。
她赶忙将档案收起来。
芫荽将黄包车停在大门口的小弄堂里,见楼上香菜的房间灯光还亮着,神色闪过疑惑。
“香菜,你今儿没去上班啊?”
香菜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这都快六点半了。
“哦,我这就去。”香菜喊了一声,然后不慌不忙的准备去上班。
反正也迟到了。急也没用。
到了百悦门,正要去后台换工作服,香菜被藤彦堂截住。
藤彦堂虚眼看着香菜,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个异类,说话的口气也怪怪的。“渠伯刚才打电话来,托我给你带话……”说到此处,他低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环着手盯着香菜的脸,其实很想找把尺子来量量这丫头的连皮到底有多厚。
嗯。肯定一把尺子还不够!
今儿,他非要问个明白,“你把我百悦门当成什么地方了?”
香菜弱弱的举起一只小手,陪着笑脸小声说:“下不为例,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迟到了。”
藤彦堂气不打一处来。火大道:“你迟到的事待会儿再说,我问你。你是不是把这儿当免费电话亭了?你居然把我办公室的联系方式留给渠伯?”
关键是,这丫头居然把他堂堂藤二爷当成了传话筒!
香菜缩了缩脖子,蔫吧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全然不见了平日里嚣张的气焰。
没办法,她家里没装电话嘛。
“这个……也下不为例。”香菜小心翼翼,“那个……渠老板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让你明天去布行拿东西。”藤彦堂心里无奈,也没能忍住好奇,“拿什么东西?”
“衣服吧。”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这才几天功夫,石兰就把她想要的东西做好了,速度是挺快,不知质量怎样。明天一定得去瞅瞅。
香菜正要去后台,还没转身,就听一阵噔噔瞪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感觉一道带着仇恨的火热目光要将她洞穿。
她扭身一看,正对上黎阕投来的仇视。
黎阕踩着坡跟的皮鞋,脚步落地极重,致使鞋跟与地面发出很响亮的声音出来。
她看见香菜就一肚子火,气的直想跺脚,更恨不能将香菜踩着地上碾碎。
情绪上分明受到了如此大的影响,黎阕却对香菜视而不见。
她将两摞信件塞给藤彦堂,紧绷着脸色,口气僵硬,“这些全都是投诉信,我那儿已经塞不下了,我说你不听,你自己看着办吧!”
藤彦堂以为那天对黎阕说的足够清楚,没想她今日又找来,脸上很是不愉快。
“你说的我就听,要不荣记二当家的位置换你来做?”
黎阕被堵的一时无语凝噎。
藤彦堂用眼尾的余光淡淡扫她一下,“你是荣记的法律顾问,生意上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
黎阕看着这个无情的男子,满眼悲哀,放佛眼前这个男人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一般,“彦堂,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正因为我是荣记的法律顾问,才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万劫不复啊!”
听黎阕说的情真意切,香菜插了一句嘴,“荣记有个这么尽职尽责的好律师,跟骆骏的那场官司,怎么没把她请出来?舍不得么?”
黎阕这个女人已经足够让他头疼了,香菜这丫头居然还在一旁说风凉话,藤彦堂真想掐溺她。
“黎阕解决经济纠纷的案子上比较在行,不擅长民事诉讼的案子。”藤彦堂解释。
香菜拖长音,阴阳怪气的“嗯”了一声,“我听说黎小姐以前负责过刑事官司,还以为你多才多艺全方面发展呢。”
黎阕怎会听不出这话是在暗损她,更可气的是,那丫头说出含沙射影的话来居然还能笑的一脸天真无害,真是加倍的讽刺!
藤彦堂懒得应付黎阕,将信件丢回给她后,拎起香菜的耳朵往后台去,“现在咱们来说说你迟到的事。”(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