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抬眸就瞧见女娃伏在案几上画画,画画姿势也不对,随意涂抹,最重要的是她用的是上好的白纸。
真肉疼啊!这纸张本就是稀罕物,偏生着蜀王让人做的纸张很是精致。这样精致的纸张,这丫头就这样拿来涂涂抹抹随意画。
江承紫全然没想到长孙无忌在肉疼,她只觉得画得不好,就直接揉了。
长孙无忌更加肉疼,喊了一句:“阿芝。”
江承紫抬头看着长孙无忌,那一张老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总之很是奇怪。
“舅舅,怎么了?”江承紫问。
“这清江白,你这样好像很浪费。”长孙无忌很委婉地提醒。
“做出来就是用的啊,没啥浪费不浪费的。”江承紫回答。
长孙无忌无言以对,这又不是用他的纸张,他真是没权利说的。于是他就站在一旁,瞧着这女娃拿出一张纸,继续涂涂抹抹,也不知用的什么笔法,画出来的人物还真是栩栩如生。
这小丫头到底是怎样的人?真是师承仙者么?今日一接触,发现这丫头很天真,却又很睿智,似乎比很多朝中重臣都懂得多。
懂得这样多的人,却又似乎很天真,这本身就很矛盾。
长孙无忌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江承紫画画了,很是满意地拿给他看,还问:“舅舅,我画得还不错吧?”
“嗯,不错。”长孙无忌很敷衍地回答。
江承紫也觉得自己画得不错,便将画摆放到李恪看书的书架上。随后,还很关切地说:“舅舅,美食马上就来。”
“阿芝,你从前是怎么看我的?”长孙无忌迟疑了一下,便问了出来。
“哈,舅舅,我可是实话实说的,你可莫生气才是。”江承紫笑嘻嘻地说。
“既然问了,就不生气。”长孙无忌说。
“好吧。舅舅才华横溢,谋略过人,全局观强,放眼当今天下,也是没几个能比得上舅舅的。不过,舅舅就是眼光有点狭隘,心理过于阴暗了。”江承紫还是笑嘻嘻的。
“这评价真不咋的。”长孙无忌也没生气,只是摇摇头,继续问,“怎么就狭隘了,怎么就心理阴暗了?”
江承紫这会儿却没笑了,她决定把什么要说的都一次性说了,便端坐着,很认真地瞧着长孙无忌,说:“舅舅当然狭隘了。我一直努力做格物院,是想为天下百姓找到更易种植,更能吃饱饭的植物。我想的是以我的能力为天下百姓谋求福祉。可在舅舅看来,我六房是以这格物院谋求地位财富。又比如,我与蜀王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让陛下分忧,让大唐繁荣。可即便我与蜀王如何避嫌,舅舅还是觉得我们是做戏,是一种障眼法,是手段。并且时时刻刻觉得蜀王不除,大唐会动摇。我在朝堂、在御书房都不止一次向舅舅表明心迹。然而,我发现舅舅一意孤行——”
她说到后来,神情越发悲戚,瞧着一脸严肃的长孙无忌,继续说:“不瞒舅舅说,我和李恪很伤心。我甚至想过若舅舅执意要除去他,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守护他。”
她声音不卑不亢,整个人端端正正坐在案几前,神情肃穆。
长孙无忌端站着,神情严肃,而站在楼梯口的李恪顿觉得有泪涌入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