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的魁梧汉子吩咐。
那汉子得了命令,一路奔跑到夏州城下,朗声喊:“刘将军,我乃长孙公子侍从阿和,我家公子俘虏颉利归来。”
刘兰成早就认出这一路狂奔过来的人正是一个月前与长孙濬一并出征的阿和,但他没有轻易开城门,反而是问:“长孙公子何在?”
“长孙公子就在后面,随后就到。”阿和长身而立,随后将一身的突厥士兵装束尽数脱下。灰色短打,如假包换正是那阿和。
刘兰成一个大男人,陡然热泪盈眶。他快步下了城楼,打开城门,迎了出去。
长孙濬在夏州城外被围困,一千人死伤殆尽。他也以为长孙濬必死无疑。因此,他将长孙濬的战前遗书连同军情一同送回了朝廷。
“重光老弟,你还活着,太好了。”他看着走近的长孙濬,很是激动地说。
长孙濬露出干净的笑容,走过来与他击掌,狠狠地拥抱,说:“是的。我还活着。”
他身后总共三十名士兵,皆脱下突厥士兵衣服,身上伤痕累累。有些人缺了胳膊,有些人脸上也是刀疤。
那一日,他们一千人迎敌,被围困。九死一生,剩下的一百多人,且战且退,最终无路可退,抱定必死之心跳下了老鹰崖。却不料有四十多人被悬崖树藤缠绕。
这四十多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才攀上了半山腰一个山洞。山洞里盘着一条大蛇,又伤了五六人。最终,他们斩杀了这条大蛇,将之吃了,在里面养伤。期间,又有几名伤重不治者去了。
过了几日,他们从山洞里找到来路,觉得不能让突厥人这么猖獗,便偷偷混入突厥军中,准备擒贼先擒王。如今,算是凯旋而归了。
刘兰成指着那箭矢在肚子上贯穿的突厥大汉问:“这是颉利?”
“嗯,正是。”长孙濬很严肃地说。
“这个狗贼,年年入侵我边境,抢我大唐,劫我子民,屠我士兵,可恨得很,真想把他千刀万剐。”刘兰成恨恨地说。
“朝廷会亲自处理他。”长孙濬缓缓地说。
“陛下不会杀他。”刘兰成看着长孙濬。
长孙濬扫了颉利一眼,轻轻摇头,说:“陛下不会杀了他,但这一箭,不会让他活着的。”
“这一箭,可是那白鸟背上的少年所为?”刘兰成问。
长孙濬点头,说:“正是那人,自称风神西王母座下青鸟。”
“那到底是什么人?”刘兰成很是疑惑。
长孙濬顿了顿,摇摇头,说:“不知,但不是敌人。”
“嗯。”刘兰成点头,随后朗声道,“开城门,迎勇士,回城。”
长孙濬没说话,将背上的几个包裹拿下来,慢慢地摊开。里面是一堆的军牌,每一个军牌代表一名士兵。军牌在这里,人不在,那便是战死沙场了。
“长孙重光向刘将军复命。你交给我一千人,如今全部归来。身后三十人,还有这九百七十军牌。”长孙濬将那装着军牌的包裹缓缓举起,举过头顶。
刘兰成很郑重地接过那些军牌。军牌上刻着那些士兵的名字、生辰八字、祖籍。此刻,这些军牌堆成了一座小山,就摊开在那包裹里。
这些军牌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士兵。为了夏州的安危,他们跟着长孙濬杀将出去,哪怕明知螳臂当车,哪怕是身死。
“三十人回,杀敌五千一十五人,俘虏突厥大汗颉利。”长孙濬朗声喊。
“烈士回归,勇士凯旋。迎——”刘兰成朗声喊,然后将那一堆堆的军牌包裹举过头顶,转身进城。他的身后是另外的接引将士将别的包裹一举过头顶,也转身进城。
烈日当空,夏州城一片肃穆,刘兰成虔诚地举着一堆军牌一步一步地进城。
“我们回来了,我们回家。”他走一路,朗声喊一句。
夏州城内,曾送别过这一千人的男女老幼分立两旁,泪落如雨,全城无声,静静迎接烈士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