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桃山,李幕昭孤身一人,黑袍墨刀,正拾级而上。
山不太高,桃树却很多,阵风吹佛,落英缤纷。路旁有溪,有泉,有瀑布,有三两细小游鱼。静中有动的景致,让这里成为京城年轻人踏青出游的好去处。
而现在,整座桃山上,只有李幕昭一个行人。
所有抵达山脚的游人,都无法上山。
山已经被封锁。
锁山的,是禁军。
这说明皇帝就在山上。
李幕昭走得不慢,但也不快,所以显得很沉稳。
他终于到了山顶。
山顶有亭,亭外有薄薄云雾,在春阳下载沉载浮。
姬宁戨就负手站在亭子里,俯瞰雄伟而繁华的凉州城,平和的眉宇,也掩盖不住他睥睨四方的雄气。
李幕昭进了亭子,在姬宁戨身后五步外停下。
他停下了,却没有说话,更不曾行礼。
他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墨刀。
片刻后,姬宁戨徐徐开口,“你有胆量上来,朕很钦佩。”
简单的一句话,却饱含杀机。
李幕昭面不改色道:“我能上来,也能下去。”
姬宁戨道:“你有小天境的修为,自然有说这话的底气。不过,朕若是不让你走,你就只能留在这,直到海枯石烂。”
李幕昭道:“你不会留我。”
姬宁戨道:“我之前确实不想留你。”
李幕昭道:“我不认为,现在的情况会有什么不同。赢武虽然死在了凤歧山,但大秦的军队却仍在东疆。”
姬宁戨轻笑一声:“朕以为,你会有单人长刀,纵横天地的勇气;却没想到,你不过也是要靠大军给自己底气的俗人。”
李幕昭摇摇头,“若只是为我自己,西凉的修行者还拦不住我,你也不行。但为了安天宗,我必须扯虎皮做大旗。”
姬宁戨忽的转身,盯着李幕昭,眉眼平添无数煞气:“李幕昭?赢幕昭吧?你以为,你是秦国皇子,就能威胁朕?!”
秦国皇子赢幕昭,迎着姬宁戨咄咄逼人的眼神,目不斜视道:“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如果我离开之后,你对安天宗下手,我一定会亲提百万大军,回来为手足复仇!”
他的话音并不重,但语气不容置疑,决心坚硬如铁。
任何一个皇帝,被他国皇子这样赤果果的威胁,都会龙颜大怒。
但姬宁戨没有。
他眼中多了一丝玩味,“你是秦人,而秦国已经打算跟西凉开战,作为皇子,你竟然跟敌国修行者称兄道弟?”
李幕昭闭目,深吸一口气。
再度睁开眼时,他眼中精光四射,“他们是我的兄弟,之前是,以后更是。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他们。”
姬宁戨嗤地一笑:“哪怕是秦国攻入西凉?”
李幕昭脸色微白,但仍旧是咬牙道:“无论是何等情况!”
姬宁戨哈哈大笑出声,声音极为响亮。
他指着李幕昭道:“也不知你大哥听到这句话,会不会跟你说一声多谢。”
李幕昭默然无言,握刀的手又紧了几分。
姬宁戨继续道:“祁连山国战时,你大哥为了西凉罔顾生死,数次拯救大军于危局之中。而你,李幕昭,你作为陈青的手足兄弟,却是秦国的皇子,还要带着秦国大军来攻打西凉。你说说,陈青若是没去异界,他会如何看你?”
李幕昭脸色煞白,面上肌肉抽搐扭曲,良久说不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