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大秦盛世?”秦落衡眼中露出一抹憧憬,缓缓道:“我起初与诸位的想法一致,认为天下大治的场景,应是‘幼有所育,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但后面我觉得这不像是盛世。”
“或者说盛世不当只有这些。”
“华夏已历数千载,以后还会亘古延续。”
“百年、千年、万年之后,天下盛世难道还是这样?”
“我不认同。”
“华夏先辈是从茹毛饮血到钻木取火,从刀耕火种过度到禾下乘凉,从直立行走到仓廪实而知礼节的,跨度之大,已超出我的想象,虽然期间或许历经了数千上万年,甚至更多,我等一介肉身,自然敌不过岁月,但华夏这片大地,却是能亘古长存。”新
“华夏千年万年后,还会一成不变?”
“若真如陛下所念,大秦天下传至万世,那时的盛世当是何模样?”
“我也不禁深思。”
“诸位想必都清楚,我是一名医家博士。”
“故而我的憧憬中,多了一条‘病有所医’,读了诸子书籍之后,又零散的补充了几条,便是‘学有所教、劳有所得、逝有所安、行有所畅’。”
“但后面仍觉得不够。”
“这些似乎都没有什么质的突破。”
“茹毛饮血到钻木取火,刀耕火种到禾下乘凉,其中跨度何其之大,我的思想彷佛就固定在了日常生活,一思一想都太过浅薄,后听闻驰道可日行数百里,大江大河绵延无尽,仰望星空,更是群星璀璨。”
“浮想间也多了几分痴梦。”
“或许有朝一日,世人不出门便晓天下事,出门千里不过弹指间,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寿及南山,人人如龙,可负手行走于星空之中,探索宇宙之浩瀚,可屏息深入于汪洋之内,聆听大地之音。”
“如此。”
“便已是我能想到的极致!”
四下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在脑海中畅想了那番场景,心神已然被深深震撼到。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人类能达到这般地步,能做到这些事,那些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但内心里,他们却希望人能达到,甚至,内心已然对这个时代充满了神往。
众士人对视一眼,脸上满是苦涩。
他们此时却是体会到了,当年天下激战最为激烈之时,那些生死不由命的底层民众听闻大同社会的感想,那是何等的期盼和憧憬。
只因那一切太过美好。
如梦如幻!
他们如今恐怕更甚。
因为他们能浮想的理想社会,比当时那些民众更有想象力,更有冲击力,也更令人神往。
失神间。
有人懵懂问道:
“这......真是人力能及的吗?”
秦落衡轻笑着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
“但未来的事,谁又知道呢?”
“万一真实现了呢?”
“不过,吾等恐怕是看不到了,但千秋万世之后,未必就不能真实现。”
“或许等吾等千年万年之后,那浩瀚的星河,只是我等后辈的游乐之所,那漫天的星辰更是随手可摘,也未可知,我只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啊,但其实也不值得这么叹惋。”
“若没先辈的付出,又何来后世辉煌?”
“一代人做好一代人的事,吾等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将一个大同社会交付给后人,又有谁能够指摘呢?”
秦落衡顿了一下,缓缓道:“我这些话多少有些荒诞不经,加上年少轻狂,少不更事,多少有些放浪形骸,还请诸位不要放在心上,若是话语多有得罪,也请诸位海涵。”
“秦落衡拜谢。”
见秦落衡恭敬的执礼,众人也是神色复杂。
他们也是自感羞愧。
他们目光所至,大抵也就百年光景,但秦落衡之目光,却是望向了千年、万年之后,其中差距,以非是言语能概述,听闻了秦落衡之言,他们才知自己心胸之狭隘,也才知人世竟能如此璀璨。
秦落衡之想非是异想天开。
而是感念而生。
他是真尽心尽力的在为后世设想。
非是如他们这般敷衍。
而且秦落衡不是念及一人,而是念及天下众生,念及华夏千秋万世,他非是惠及一人,而是惠及天下苍生,惠及华夏无尽后人。
或许他所念所想,非万世不能成,但其宏图大志,必将名垂千古。
正如他自己在前面所言。
以功业之寿,垂于万世千秋,成天下绝响,受世人敬仰。
这才是当世真正的大智慧!
他们远不及也!
等这次盛会内容传播出去,秦落衡之名必将响彻天下四方,而他与盛会上所说之言,亦将随这次盛会,在天下广为流传,甚至会成为无数民众的热议话题,甚至还会激励无数后人为此孜孜以求,力图达成此等盛景。
他之设想。
非是谋一世,而是谋万世。
一念至此。
张良却是想到了嬴政,他记得嬴政曾说过一句话,‘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两人之目光皆远至万世。
张良抬起头,双眼紧紧盯着秦落衡,恍忽间,他却是发现,秦落衡的身影竟与嬴政有些重合,他眉头一皱,又多看了数眼,这次却没有再那么相似,但依旧有几分相似之处。
张良收回目光。
摇头道:
“我确是有些失神了。”
“在冀阙坐了数个时辰,又听了此等宏图设想,心神摇曳之心,却是多了几分恍忽,嬴政若有此等大才之子,我等的反秦之举,又如何能成功?而且秦落衡是亡人出身,如何摇身一变成为始皇之子?”
“而且他就算才能再高,也终究只是一个博士,所思所想再好,若是不能付诸实践,也只是一场空谈,而且他的施政之才,从没有展现过,施政之才跟才识却是不能概而论之。”
“天下有才之人是何其多,但能入主朝堂的有几人?”
“他之才。”
“或许也就止于言表吧。”
张良并未多心。
田陵望着秦落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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