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还不够倒霉似的,还能倒霉到哪里去!冇得吃穿,冇得媳妇,冇得爹娘。么事都冇得,就一条贱命,谁要谁拿去,老子还有个吊好怕!再说,这把火又不是我放的,凭么事要我跪!”二泡说得理直气壮。
占新队长他们几个把车子上面烧尽的灰尘清理干净,把尸体安顿好,拖拉机“突突突”冒着黑烟,往火葬场开去。
到火葬场时,前面还排着队。队长到窗口里交了钱,拿着发票,然后带着罗顺去挑选骨灰盒,一看吓了一跳,最便宜的都得两块钱,都够一个娃一个学期的学费了。
队长说:“早知道这么贵,还不如带个腌菜坛子呢。”
安顺说:“反正不是队上出钱嘛,何必斤斤计较。”
队长一听就火了:“这是你哥哥,不是别个!两个娃儿没能力,你这个做弟弟的在这里装外人!”
安顺面红耳赤,小声嗫嚅:“我媳妇又没把我一分钱。”
“姐姐,我要吃冰棒!”小艺拉着小月的手,摇摆着。
小月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背着一个大木箱,正在不远处卖着冰棒,一家办丧事的主家正在请帮忙的人吃冰棒,二泡也在旁边直咽口水。
“同样是帮忙,别人有的吃,老子只能看!”二泡有些愤愤。
队长拿着一个罐子走过来:“行了,这两个娃儿吃食都还不知道在哪儿,你还跟他们要冰棒!”
“就不兴队长买两根尝尝鲜。”二泡小声嘀咕。
小月走到卖冰棒姐姐旁,看了半天,这个木箱,外面跟普通的木箱没什么两样,就是多了一根带子,方便背着走。里面四周搪上棉絮,上面再用塑料包裹起来。
卖冰棒的小姐姐先前还以为她要买,没想到站在旁边只是看,半天不挪窝,不禁有些着恼:“看什么看,有钱就买,没钱就走。别耽搁我做生意。”
小月只好拉着小艺走开。
“爹亲有叔,娘亲有舅。现在你们都在这儿了,说说吧,这两个娃儿怎么安排?”队长占新把他们召集在一起,解决小月、小艺的问题。
罗顺说:“占新叔,你是知道的,我那个婆娘——”
“你这是说谁呢!”一个大嗓门进来了,“我就知道你这个大老爷们没出息,有事就往女人身上推!老大家是老大家,老二家是老二家,我们又没有多分一块砖、一片瓦,凭什么要老二家去帮老大家养娃!”
和天斗、和地斗,莫和女人斗。队长直摇脑袋,这个媳妇在村里是有名的纠缠不清,他把头转向小月舅舅张世和。
张世和低下头:“叔,你是长辈,又是队长,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两个娃,我很感谢你。你也知道,我有三个娃,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畈上不像你们这里,山上有树,河里有鱼,还能想些办法。我们只能靠队上分的口粮,早就瓜菜代了,还吃了上顿没下顿。哎,叔,我就不强调困难,我养一个,有我一口,就不会叫他饿死!”
“人家做舅舅的都答应养一个,你家就二水一个娃儿,你做叔的表个态。”占新也不理会他的媳妇,盯着罗顺躲闪的眼睛。
罗顺把头埋在裤裆里:“他舅答应养一个,我做叔的一个不养也说不过去,外人会戳我脊梁骨。”
“罗顺,要养你养!老娘不跟你这个怂货了,我和二水一起过!”二婶气嘟嘟地,“咣当”一声摔门而出。
罗顺连忙站起来,无奈的摊开双手,摇摇头,追着媳妇的屁股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