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契约（十三）

p;  只要不是被那比厉鬼还可怕又废物的逸晨拿走，方先生觉得自己和方敏谁拿到那袋面包都是一样的。

    如果是他，他也会分给女儿……

    他等待了一会儿，却没有得到方敏的回应，从角落里传来面包袋子被撕开的声音，还有狼吞虎咽的吞吃的声音。他们的确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毕竟在厉鬼的巢穴，也的确没有给活人吃的东西，方先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有一袋面包，可是他却充满了期待。

    然而这样的期待在方敏的置之不理里慢慢化作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角落，又等了等，好一会儿，才看见一个纤细的人影慢慢地从角落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她在阴暗的房间看了方先生一眼，把面包继续吃掉，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敏儿你？”方先生不敢置信地看着第一次吃独食的女儿。

    他最心爱的女儿，愿意把一切都捧在她面前的小公主。

    他愿意为了他甚至去伤害妻子还有方媛，甚至愿意为了她把李家都全部暗算，只为了她能够得到她想要的一切的女儿。

    “爸爸，我饿。”阴暗之中，方敏的声音依旧楚楚可怜，虽然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变得干涩沙哑，可是或是是因为吃到了面包，所以她现在很有力气，可怜巴巴地往远离方先生的地方走过去，带着几分无辜与清纯地说道，“爸爸，我只是不想饿死。你，你那么疼爱我，会理解我，原谅我的对不对？”她听起来似乎要哭了，方先生只觉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似乎那一瞬间听到了什么，却不能明白她的话。

    “你在说什么？”

    “我，我只是太饿了。爸爸，你是个大男人，一定不会饿的。”方敏的声音怯生生的，小小声地说道，“而且爸爸说过，愿意把一切都给我。难道爸爸都是在骗我么？”

    她委屈地哭了起来，方先生转动着干涩的眼珠，阴影里看不见自己的女儿的表情，可是这一刻却只觉得心都被这一句话给捅得透心凉。他动了动嘴角，那一瞬间什么都听懂了，艰难地问道，“敏儿，你想饿死我？”

    “不会的。厉鬼没有杀我们，爸爸，你要相信我们不会死的。”方敏弱弱地说道。

    可是她却独吞了唯一的面包。

    逸晨已经有气无力地靠在墙角边，他有些眩晕，甚至感觉到声音都听不清楚了。

    可是方先生却听清楚了一切。

    “可是你却独吞了面包。敏儿，爸爸，爸爸没有想到……如果是爸爸，就算是这个时候也会分给你一半。”

    他只觉得心痛难忍，在这一刻，或许是悔恨，又或许是不知名的情绪叫他感觉非常痛苦。他的心口堵得疼痛，那是这么多年才发现自己满腔的父爱原来都被辜负，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生活在自己疼爱的私生女的谎言里，直到现在，发生了危险的时候才会揭穿的虚伪。

    他想要流泪，可是却流不出来。

    “这么多年，我竟然一直宠着你。”

    甚至为了宠她，抛弃了真正地爱着他的孩子。

    方媛，那个傻傻的孩子，甚至会相信他的父爱与谎言，用开心的笑容珍藏会叫她死去的东西。

    方先生捂着嘴，突然呜咽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变得一寸寸地在裂开，血流成河，可是看着对面那道纤细的人影，他又觉得心里生出了几分怨恨。如果不是因为方敏一遍一遍地央求，他怎么会一定要把李家置于死地，然后放弃妻子还有女儿？

    或许曾经有多么地爱，那现在就有多么的恨，方先生咬着牙怨毒地看着方敏的身影，可是却忍不住拿手摩挲出了一旁的手机，又一次拨打了电话，这一次，他拨打的是方媛的电话。

    “喂？”少女元气满满的声音不耐烦地传过来。

    “小媛，是爸爸。”方先生的声音一下子哽咽了。

    电话的另一端似乎传来巨大的响声，还夹杂着“滚蛋！她的秘书只有我！”的暴戾的嘶吼，之后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方媛嗷嗷叫着跑掉的声音，仿佛是短暂的阳光，一下子叫方先生的眼睛亮起来。

    他几乎是贪婪地听着电话另一端少女恶作剧之后快乐的笑声，那是他从前不屑一顾，从来都敷衍地去听的声音，可是这一刻却叫他的心里满满生出暖暖的暖流，叫他潸然泪下。

    “原来是你。”方媛似乎跑到安静的地方停下来，嗤笑了一声。

    方先生抱着手机流眼泪。

    “小媛，爸爸想你。”

    “怎么，还想拿父爱骗我给你驱鬼？你当我是傻瓜，会相信你第二次？”电话的另一端，吧唧，掉了线，显然显示出了方媛对这所谓的想念还有疼爱的不屑，就仿佛是狼来了的故事一样，曾经他嘴里说着“爸爸爱你”，之后将她从万丈悬崖丢下去。

    那么现在，方媛已经不会再相信他的任何的话。她的电话挂断，方先生只觉得自己的阳光一下子消失，他颤抖着，用力摇头，努力地喘息着拨打电话，可是这一次，电话被拖进黑名单，再也没有人理会。

    “不是的。爸爸。爸爸是真的爱你。”最后的希望与孩子对自己的爱都失去，方先生突然哭了起来。

    他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

    可是当现在一切都失去才发现，原来曾经最珍贵，一直一直都相信他爱着他的，也在他的一次次的伤害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都是因为你！”方先生愤怒地怒吼了一声，看着方敏，想到她在自己的面前惺惺作态，还有她的存在才叫他们现在成了这个模样，他怒吼了一声，在方敏惊叫之中扑了过去，眼神疯狂地说道，“都是因为你，方家才变成了这样！你个小杂种！”

    曾经他管她叫“小公主”，可是现在却变成了小杂种。

    方敏没有想到爆发中的男人会变得这样可怕，尖叫了一声，纤细的脖子被掐住，用力地挣扎了起来。

    她只觉得此刻方先生看着自己的目光可怕怨恨。

    那不是在看女儿的目光，而是在看一个大仇人。

    在生死之间，方敏福至心灵，挣扎着带着方先生到达了门边，一只手艰难地在门口摩挲，突然抓住了门锁用力拧开。拧开的一瞬间，厉鬼们闻到了活人的气息，无数的手在没有约束的时候试探地伸进来，方敏转身，突然将面前掐住自己脖子的男人撞到了一双尖锐可怕的手中，就听见方先生惨叫了一声，他瞪圆了一双惊恐又愤怒，还有绝望，伤心，怨毒的眼睛，一下子松开了手，被拉出了门。

    门外传来了一声声男人的惨叫。

    方敏哭着把房间的门给锁住，又慢慢地，试探地爬到了逸晨的面前。

    看见逸晨昏迷着，没有察觉到自己和方先生之间的扭打，她松了一口气，又急忙从逸晨的身边嫌弃地爬走。

    她激烈喘息，听着外面的惨叫慢慢停歇，又看着没用的丈夫，突然眼神里闪过了一道奇异又疯狂的光彩。

    方家完了，可是她却不能也跟着一起完了。

    她还有美貌，其实还可以等待更多……

    就比如不久之前逃跑的那个，曾经会把惊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大师。

    她知道那是自己最后的机会，所以更加用心地，在简陋的环境之下保持着自己的美丽，只等着大师再一次出现。可是却不知道宋伊在这个时候再一次收到了来自厉鬼的东西。

    那只厉鬼没有露面跟她虚伪攀交情的意思，虚空里掉出一具已经没有了呼吸的男人的尸体在宋伊的面前，办公室里阴风扫过，却没有半个厉鬼的影子，之后就没有了阴冷的鬼气。

    这从天而降的尸体叫宋伊微微挑眉，才发现这瞪圆了一双惊恐的眼睛死不瞑目的尸体竟然是方先生。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可是宋伊却觉得很漠然，淡淡地对一旁百无聊赖的妖妖灵说道，“他不算无辜的人。”

    方先生现在看起来死得很惨，会叫人很同情。

    可如果是上一世，想必这个男人的毒计是真的成功了。

    没有宋伊，那李家无人敢出头帮忙，李家就真的是家破人亡。

    既然这样，那如今这个姓方的这样死去，也真的并不算什么无辜。

    他只不过是偿还了上一世李家人的性命。

    妖妖灵就更不会觉得死了个人就“你好可怕哦！”。

    他掏了掏耳朵，慢吞吞地蹭过来，一双泛着淡淡红色的眼睛偷看了宋伊一眼，拿冰冷的手指压在宋伊的肩膀上。

    “你说的对，这种男人死有余辜。”

    “不觉得我很残酷么？”宋伊微笑说道，“一点机会与后路都不肯给他。”

    僵尸顿了顿，理直气壮地趴在了宋伊的肩膀上，对着这死不瞑目的尸体，垂头，努力挤出深情款款的表情。

    这个表情格外狰狞可怖，宛如厉鬼。

    “我就喜欢你这样儿的。”

    赶尽杀绝么。

    有个性，他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春节上班第一天，甜一甜o(n_n)o~

    感谢一下demeter和18680140数字君的地雷啦ヾ(^▽^)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