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没有做出亲昵的举动来,否则,让父子俩看到了,真没脸见人了。就又改了口,故意大声地说:“爹,饭来了,吃饭吧。”庄稼人都有不吃饭干农活的习惯,饿了,就由家里人送饭,为的是腾出时间来,多干点农活。豆花大清早的就给公公送饭,也合情合理,不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老谷子压低嗓音,说:“不吃,气都气饱了。”
豆花抿嘴笑了笑,还是把饭递过去,老谷子没有推辞,接过饭来,狼吞虎咽,呼噜呼噜几下,一碗饭扒拉进了肚子里,抹了一下嘴巴,双眼直往豆花身上粘,看的豆花脸都没地方放了,娇羞地说:“小心看到眼里抠不出来。”
老谷子腆着个脸皮,说:“真好看。”然后用黄土把碗擦干净,扔到一边,坐下来,点上旱烟锅子,惬意地抽起来,眯缝着双眼,眼睛一刻都舍不得离开豆花的身子。
豆花抛过去一个媚眼,说:“我放牛去了。”她知道,这一场风波就算过去了。
羊儿白云般洒在绿油油的草坡上,豆花挥着羊铲,时不时地吆喝上几声,往往要引得老谷子驻足观望。两人虽然隔着老远,但只要一声吆喝,就会会心地一笑。蓝天白云,凉风习习,远处的黄土高原峰峦叠嶂,波浪起伏,从老远的地方,传来了幽怨、悠长的信天游:
白面条条肉哨哨,想你想成半吊吊。
离远远看见是个你,我嘴上没说心上喜。
走在眼前不是个你,我一口一口长出气。
骑上好马穿好衣,我把人家当成了你。
荞面三棱麦子尖,想思病害在你跟前。
好马驮起千斤重,好医生难治我相思病。
谁能治了我相思病,我家有甚你拿甚。
…………
中午不回家,到了半下午,豆花放羊铲一挥,一块土圪垯准确地落在头羊身上,她冲着羊群大声喊着:“回家——”
老谷子停下锄来,抬头看了看慢慢西落的太阳,冲着邻地里的老九父子俩,也大声地喊:“老九,收工回家。”好像是在回应着豆花。
一前一后回到家,顾不得个人劳累,还要饮牛饮羊。以前这都是豆花的事,今天公公关心她,说:“我来,你做饭去。”
豆花的心里就觉得暖融融的,不是因为公公对她的体贴,而是她觉得,日子就该这样过,男主外女主内,有汉有婆姨,她自己有了一种女主人的感觉。只可惜,自己和老谷子名不正言不顺,是公公儿媳妇的关系,不是婆姨和汉的关系,她们的这段路将要走的很长很长,要付出千百倍的辛苦!这个女主人不是想当就能当上的!
豆花就开始做饭。
回家老半天了,也没见着小哑巴,这娃娃,野惯了,跑哪去了?豆花也没有在意,等做好饭了,还是没有小哑巴的踪影,她开始着急起来,就出来寻人,可找遍了里里外外,犄角旮旯,也没见小哑巴的人影。一种不详之兆袭上她的心头,豆花就锐叫起来:“爹,小哑巴人不见了!”
老谷子正在饮牛,听到喊声,扔掉水桶,跑到豆花身边,直勾勾地看着她,问她:“会上哪儿去呢?人生地不熟的。”突然心里一紧,扔下豆花,慌慌张张地跑进自个窑里,伸手在装谷子的囤里摸了一遍,才放下心来,抚住突突跳的胸口,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还在。”
豆花心急如焚,没反应过来公公说的是甚么,就接上说:“在哪里?”
老谷子顺口一说:“谷子囤里。”
豆花忙跑进去,揭开谷子囤,哪里有个人影呢,就说:“爹,哪里有呢?”
这本来是老谷子的一个秘密,他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忙说:“不是,人不在那里。”
豆花这才反应过来,公公是担心小哑巴卷款跑路,谷子囤里应该放着他的全部家当呢。
豆花顾不了这些,她开始四处寻找。老谷子趁着豆花出去,把谷子囤里的东西换了一个地方,思忖再三,确认准确无误,再检查过一遍,确信家里并没有少了甚么,这才跑去找人。
豆花们的行动惊动了谷子地的乡亲们,大家纷纷帮忙寻找。找了大半天,四油在一个破石灰窑里找到了小哑巴,她躺那里睡的正香呢。豆花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过去踢了她一脚,眼里擒满了泪水,骂她:“烂泥巴扶不上墙!”
小哑巴迷蒙着双眼,懵懵懂懂地盯着眼前的人们,不知道发生了甚事。
回来家里,老谷子旧调重弹,埋怨起了豆花,“不该留不该留,惹祸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豆花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我留下来的我管,用不着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