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汝嫣枭全身一震。
绿衣少女抱剑立应:“是!师父!”
汝嫣氏生就倨傲,性格狂肆不比常人,多数骨骼清异,自小习武,加自身勤勉与长者之严厉,纵是十一岁的稚龄少年,一身武功也往往是常人所难及。
汝嫣枭目中一戾,凄绝道:“端木孑仙!我从未见过你这般无血无泪的女人!若想废我武功,除非我死!”
“你!放肆!”绿衣少女冷斥一声,正待纵身上前,便见他倏地伸手劈向身侧几根瘦竹,以掌截寸,取下一根短竹横执胸前,放于唇侧。
血衣风中拂乱,墨垂舞,散开如幕,他凌厉而凄幽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面前白衣之人,绝世容颜中隐现,妖娆无俦的脸上因愤极而深幽冷寂。
箫声一起,化地为牢,十步之内,无人可近。
欺身上前的绿衣少女顿觉胸口一滞,再难靠近一分。
幽然如诉的箫声萦于耳侧,带几许苍凉和沉冷,又几许凄清和孤寒,句句深幽,万语心殇,恍然间觉得心头一丝莫名的悲凉轻疼,想要叹息,想要落泪……
汝嫣……枭……
蓝衣少女怔怔地看着药庐之前横箫于口的少年,刹那间只觉那残衣墨太过凄然,丝丝缕缕缠在了心头,不及伤悲,泪已滑下眼帘……
轻轻一声叹息,“叮——”的一声,箫声一顿,少年手中竹箫应声落地,虎口一颤,两臂均颤然不止。
他倏地抬眸,呆望着满面轻悯、眉目间清冷如水的那女子,震惊之情溢于言表:“你……会武……”
世人都道,端木孑仙长于思而止于行,便也猜测其虽贤能于当世,却应当是不会武的,可是,她却以一指银针破开了他箫语音阵。
爹曾说过,要破他们汝嫣家箫语守阵,一者除非“音杀”相抵;二者,除非来人武功修为远在持箫之人数十倍之上。
“端木孑仙……你的武功……”
绿衣少女冷冷上前,毫不留情地迅出手点住他穴道,制了他动作。而后傲然冷道:“我师父只是不喜与人争斗,她的武功岂是你这稚子所能及的,如若不然我等武功由何人所授!”
汝嫣枭震愣失神,眼见绿衣少女抬手欲封己身穴脉,废他十年武艺,不由凄声决绝:“端木孑仙,你若当真废我武功,我便一死以成全你不兴杀戮之念!”
犹带一分稚气的声音,却已透露出常人难及的坚忍狠绝。
绿衣少女抬起的手一顿,皱眉,回头望椅中之人。
轻轻的叹息缭绕于青竹小院之内,久久,白衣女子静望他……倦然道:“你爹娘……必也只望你安然。”
林风拂近,白衣轻垂,汝嫣枭只是看着她,眸中几分憎,几分厌,几分悲,几分戾,又几分怔愣痴茫,过于狂肆,也过于深幽。
“汝嫣公子……”蓝衣少女缓步上前,望着他婉声道:“我师父受恩于你父母,必也不希望你有事,阻你复仇只是为你着想……应知能灭汝嫣家之人,如何能是你一人轻意对付得了的?你一心复仇冒然寻去,怕只会累了自身安危……”
汝嫣枭立在原地,许久未语,不知过了多久,他定定抬眸,紧紧看向端木孑仙:“我可以答应你不报仇……十年之内。”
端木孑仙淡然抬,没有说话。
“但你必须在这十年间,将你一身所学全部传授于我。”
虚无的目中波澜不起,端木孑仙静静摇头:“不能。”
“你!”
“你想习得与我一般的武功,但我无意授你。”端木孑仙漠然道:“一者,我本意阻你复仇故废你武功,又怎会授你武艺,助你复仇?”额际的那两缕颀长白于风中轻轻拂起,她面上神情始终清冷而淡漠疏离:“二者,我一生所会,只会传授于我的弟子——下一届清云鉴可能传承之人,而你,非天示之我云门中人。”
“端木孑仙!”他难抑悲愤凄然地紧紧凝目于她:“你当真不肯授我武功?”
端木孑仙摇头:“我说过,唯有我的弟子。”
“如果我宁拜入你云门呢?!”
端木孑仙淡淡道:“非天示之人,本宗不收。”
“你……端木孑仙……”汝嫣枭咬牙望她,脸色青白难抑,满是悲愤戚寒、凄狂冷肆:“你不收……也得收!”
饮竹居本就是端木孑仙所居,其间药庐是端木平日炼药之所,穿过长廊,与药庐并排着的另一头便是端木孑仙寝居,此一刻,她轻转椅轴,已然不置一言地朝着寝居慢慢行去。
“师父!”绿衣少女忙跟上,推过轮椅,随她离去。
“……说到底我爹娘于你的恩情也不过败落残音,轻薄如此丝毫未曾放在你心上!!”汝嫣枭凄恨道。
蓝衣、紫衣的女孩儿对望一眼,一者拧眉一者心忧。
而那径直转入寝居的人白衣淡漠,始终未曾有一丝滞顿。
清辉残落,他立于林风之中,久久看着不远处阖上的竹门,目中凄凉孤执,寒寂深幽,有如天边妖娆绮丽却默然将逝的孤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