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椅后,为女子擦拭长发。
叶绿叶微拧眉道:“师父何以换了衣裙?”
椅中女子几不可察地震了瞬,滞过少许,道:“……因弄湿了衣物,璎璃护法寻来身上这一件与为师换上。”
叶绿叶更拧眉:“师父何以弄湿了衣物?”
端木孑仙神情更滞,久久,只道:“……梅阁主体内瘴气侵蚀,难以除尽,为师以冷暖两浴为他聚瘴而除,其间不慎弄湿了衣物。”
叶绿叶再道:“冷浴热浴皆应是梅疏影置身其中,为何会弄湿了师父的衣物?”
端木孑仙不说话了。
“师父明日换回衣物,便将此件衣裙送还梅大哥吧。”青衣的人指间未停,如是冷道。
端木孑仙也便颔首。“其母遗物,理应归还。”
叶绿叶冷面道:“白衣红梅一向是惊云阁主梅疏影留与江湖上的印象。师父身上此裙白如净雪,上绣朱砂红梅,样式别致。实与梅疏影平日所穿太过相似,若同穿于身让江湖中人见了,只怕会生误会。”
端木孑仙一愣。
“绿儿这便给师父寻一套可换的衣物来。”叶绿叶言罢转身行出。
房门轻阖,屋中只剩了青衣少年与椅中女子二人。
烛台上的灯芯闪烁了一下,青衣的人忽道:“师父今日的唇色何以像染血般艳?”
屋中寂静了一瞬。
女子微微低头。
青衣的人立身在后,便见女子双耳微微染了一点粉意。
端木孑仙霍然偏头清咳了一声。
云萧一愣。
下一瞬便闻女子轻轻闷哼。
青衣的人骤然回神,才觉到女子长发于自己手中干巾上握得有些紧了。
云萧立时松开,伸手至女子脑后揉了揉方才拉直的一缕长发根际。“还疼么?萧儿方才分神了……”
端木摇了摇头:“无妨。”
青衣的人便未再说话,低头间唇间紧抿,一寸寸细致地为女子擦拭长发。
椅中女子却似觉到少年周身之气冷冽了几分。顿了顿,出言问道:“萧儿因何分神?”
云萧自后抬眸瞥了女子一眼,不言。
雪娃儿在女子腿上伸了个懒腰,重又蜷起长尾盖住了脑袋,而后安睡。
青衣的人也便漠声道:“在想明日师父进宫之事。”
端木孑仙闻言而静,抬眸望向远处。眉间亦轻轻锁了起来。
过了少许,女子平声道:“如今的朝堂之上,左相为一派,右相为一派,将军府夹于其中,持中立之姿。文大人入狱已久,左相一派必已受到右相倾轧,其势零落,难与右相抗衡。”
青衣的人闻言拧眉:“如此情势下皇上请师父过去是为了什么?”
端木缓缓道:“皇上有心救文大人。只是不便公然偏坦,以失公允为人垢病……让为师去,应是希望为师于朝臣面前谏言疏辞,以求能缓右相一派诘难相逼之势,行缓兵之计。”
“如此缓下去又有何用?”
端木点了点头:“萧儿说的不错,如此一缓再缓,也终非办法。”
“师父既想救人,何不为文大人洗清罪责?”
端木摇了摇头:“朝廷明令字字清晰,且证据确凿,文大人先前也已承认,此罪难洗。”
青衣的人想了想,问道:“此事何以发生?”
端木便道:“左相与右相相斗已久,此事表面上是户部尚书向皇上参本,携确凿证据问罪于文大人,致使文大人入狱。”
“实际上这户部尚书必是右相的人了?”
端木颔首。
云萧忽而道:“师父可有想过……问罪之行,有人问,方有罪。”
端木眉间隐有慰色,点头。“为师与你想的一致。欲救文大人,为今之计,只有让右相一派收回相逼之势,甚至是参本之言……否则朝廷明令之下,文大人罪责难消。”
“皇上不便施压于右相一派么?”
端木再度点头:“左右两派,皇上都需佯装不知。如此朝堂方安。”
“师父以清云宗主身份为文大人谏言仍不足以令****敛势收手?”
端木平视前方,语声含忧:“为师继承清云鉴,介于江湖与庙堂之中,朝堂之事虽可言之一二,却并无势,不足以形成势压。”顿了一顿,端木续道:“如今之计,一则持节中立的将军府为左相一派出言相护;一则右相一派主动撤回参本问罪之行。”轻声一叹:“否则已无他法。”
云萧闻言拧眉。想了想,又问道:“右相既有心斗败左相一派,主动撤回问罪之行应难……不知将军府可有望说动一二?”
端木沉然:“将军府如今之首从不与群臣来往,右相一派不近,左相一派亦不近,数年如是。”
云萧闻言敛目有光:“既为将军府之首,能避朝堂风云,不参与其中倾轧之事,禀持数年,应属不易……师父可识此人?”
端木便道:“未曾一见,只知其名巫亚停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