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站定,随着那女婢缓缓的向殿外走去。
已经跨过了门栏,身后却传来了一道不确定的,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
“我说,东露君颜,你该不会想要一走了之吧?”那是季灵斐压抑的声音。
东露君颜表情不变,脚下不停,嘴上却四两拨千斤的反问道:“怎么,国师大人很想让我离开吗?”
“我明白了。”季灵斐的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东露君颜轻笑,回头,“你明白什么了?”
“东露君颜,你骗得了旁人,却骗不过我。”季灵斐一字一句的道:“我知道,你已经动了离开的心思。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因为我刚才的一番表白?”
“国师大人,你想太多了。”东露君颜的语气词语,没有以前的辛辣,而是带着平静的恬然,她笑道:“我不管做什么决定,那都是出自我的原因。与旁人没有半分关系。所以,国师大人不必多虑。”
说完,她便眨了眨眼眼睛,加快了速度离开。
可是,季灵斐并没有就此放过她,他追了两步,站在大殿门口,跨越门栏的那一步,却是怎么也迈不出去。
一个人,若是对这份感情,毫无半点怜惜,你纵使去追,那也是无劳无功。因为一颗冰冷心,那是暖不热的。
“国师?”胤麟权缓缓的走到了季灵斐的身后,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
季灵斐垂下眼帘,一字一句的道:“陛下,还记得昨夜我跟你说的话么?”
“记得。”胤麟权落寞的抿了抿嘴角。
“身为帝王,便是一路孤独。高处不胜寒。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便要接受结果。”
“我接受。”只是,国师大人啊,你做出的选择,那结果,你又能否接受?
望着一袭白衣的身影,越走越远,越来越小,季灵斐的心,也越来越冷。那种冷,好像能透过他的四肢百骸,直戳心尖。冰冻了他的人,也冰冻了他的心。
“国师,选择,并不是只有一次。”胤麟权在身后拍了拍季灵斐的肩膀,他这一笑,当真有几分帝王的霸气。
“这句话,可是国师你告诉我的。你说过,人这一世就是要面临无数的选择,才能渐渐成长。只是,这选择,却不是只有一个。若是发觉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那及时挽回就是了。这话,国师没有忘记吧?”
季灵斐微微侧身,望着这个在一夜之间从少年成长蜕变为男人的徒弟。眼中的骄傲,不加隐藏。
这个孩子,已经成长得丝毫不逊色于他了。这其中,有他的功劳,更有沧海桑田的变化无常。可不管怎么说,自己从小便看着长大的孩子,有了今天的成就,哪一个做师傅的,都是该自豪的。
“陛下,现在的你,我可以放心么?”
“国师,你这一生,都是为了旁人而活。为了替君沁云与皇伯父留下一方血脉,你甘愿受我父皇的差遣。现在,你又要为了我,而放君颜离开。众人只知,有事便找国师。可你的心酸,何人去解?这一次,便叫我来替你一解千愁吧。”
“我并不是为了旁人而活。”季灵斐笑着道:“若是我当年不忍辱负重,今天又哪来的东露君颜?用我半生的自由,换东露君颜这个人,我其实赚了。”
“对呀对呀,国师你赚了。所以,我这边你尽管放心好了。我长大了,不用国师在替我担忧。有些事情,我必须要一个人去面对。至于国师你,你也该去追求你自己的人生了。君颜是个好姑娘,有国师陪伴在她的身边,我这个做兄长的,也能放心了。”
“陛下,你真的长大了。”
“国师,快去吧。再晚,君颜可真就跑不人影了。”
季灵斐嘴边扬起一抹弧度,他微微扬起脑袋,迎向那耀眼的光芒。绝色的容颜上,是一派坚定之色。
那淡紫色的身影,银色的长发,与金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融汇在一处,那画面,该怎么形容呢?胤麟权想,或许,他这一生都无法忘记这一幕了吧?
他一早便知道,国师生的美,美的不似人间物。可以前的国师,美则美矣,却少了几分人气。而现在,他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其实,国师也是凡人。只是,生的比旁人要美多了而已。他不是瓷娃娃,不是美丽的木偶,他是人,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