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这个意思,还请祖母再考虑考虑的好,也请父亲考虑考虑,看儿媳说的话是否有理……”
话没说完,已被太夫人怒声打断:“我好意给你留几分颜面,谁知你偏给脸不要脸,既是如此,我也不必再费心为你藏着掖着!你方才说咱们家什么,谁乌眼鸡似的恨不能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了,分明是你嚣张跋扈不容人,与家里所有人都合不来,如今倒怪起旁人来,你进门以前,我们这个家和睦着呢,就是自你进了门以后,才祸事不断的,你不知自省也就罢了,竟还想将所有人都赶出去,你别以为你弟弟中了探花,你就可以在这个家一手遮天了,我告诉你,就算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说完看向宁平侯,“方才君氏的话你也听见了,到底该如何决断,你自己看着办,当年你父亲临终前,可是再四嘱咐过你要好生孝顺于我,好生看顾你两个弟弟一辈子的,如今你的儿媳已将他们踩在脚底下了还不满足,竟还想将他们都扫地出门,你若还认我这个母亲,还认你两个弟弟,就做主将君氏给我休了……不,将请封的折子给我取回来,再容湛一房分出去,还咱们这个家一个安宁,否则,你父亲的阴灵也饶不了你!”
太夫人本来想说让宁平侯做主将君璃给休了的,说到一半时才猛地想到,若容湛不同意休妻,宁平侯这个当爹的也没有办法,只得半道改了口,提出将请封世子的折子收回来,再将容湛一房给分出去,当然她也知道容潜是不可能再做世子的,所以想的是只是暂时先将容湛一房给分出去,等他们知道离了宁平侯府这柄保护伞,他们什么也不是,做什么事都不成以后,再让他们回来,君璃自然也就知道何为孝顺何为就宽和了。
太夫人的本意,只是想吓唬容湛与君璃一下,不得不说,她实在太把自己,也太把宁平侯府当一盘菜了,殊不知自己什么都不是,宁平侯府也没显赫富贵到她自以为是的那个地步!
却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容湛已沉声道:“祖母的意思,是自我媳妇儿进门以来,家里发生的一应不顺的事,都与她有关了?既是如此,我们也没有再留在这个家,为这个家殚精竭虑,劳命伤财的必要了,就请父亲即刻做主,将我们一房分出去罢,以后是好是歹,彼此都互不相干!”心里则气了个半死,他媳妇儿一心一意为着这个家,谁知道就因为她没有事事都听太夫人的,太夫人便一次又一次这样打她的脸伤她的心,既是如此,他们不伺候了,反正他们从来不想做这个世子,倒不如趁此机会分出去过自己小日子的好,他倒要看看,离了他们,宁平侯府又能兴盛到哪里去!
“好哇,不过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你就敢如此不孝,明儿她让你去弑君杀父,你是不是也要去啊?”太夫人想看的是容湛低头求饶,毕竟世子之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她不信他轻易就能舍弃,谁知道容湛的态度倒比她还要强硬几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就好像吃准了她和宁平侯不会将他一房给分出去一般,其怒气自然可想而知,“我知道,你如今是当了官的人了,手上又有钱,自然不将我这个祖母和一众长辈放在眼里了,可你别忘了,今上以孝治天下,只要我去衙门状告你不孝,你就等着罢官罢,到时候我看你还要怎么嚣张!”
容湛真是腻味透了太夫人动不动就搬出“不孝”这顶大帽子来压人,想也不想便摆出一副光棍的无赖架势,道:“祖母尽管去告我便是,大不了我不当这个官罢了,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也不差那几个俸禄钱使!”说得就跟衙门是她开的一样,有本事真告他去!
太夫人显然已忘了容湛以前是个多么混不吝多么不守规矩的人了,竟还想以世俗的教条来约束他,自然只剩下被气个半死的份儿,“你、你、你竟敢如此不孝,——你看看这便是你生的好儿子,你今儿个若不狠狠惩罚于他,我就死给你看!”奈何不了容湛,便又迁怒起宁平侯来。
宁平侯也腻味透了太夫人如今动不动就拿死来要挟他的妇女招数,暗想自家老娘动不动就斥责旁人不宽和仁慈不识大体,殊不知她自己才是那最不宽和仁慈最不识大体之人,况他说是有三个孩子,如今却只剩下一个容湛才是他后半辈子的依靠,他还指望着将来老了父慈子孝好享天伦之乐呢,老娘却不将他小两口压得死死,不将一个家搅得天翻地覆乱七八糟誓不罢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要知道这个家终究是他的,小事他可以不理会,大事却必须要他说了算!
宁平侯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说辞,才淡声向太夫人道:“母亲当知道折子既已递上去,就断没有再取回来的道理,且湛儿是长子嫡孙,就算要分家,也断没有将长子嫡孙分出去的说法儿,传了出去,旁人还只当咱们家视礼法若无物呢,倒是君氏方才说的有一句话我很赞同,‘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就跟树大了终究要分支一般,家里人多了,也该适时分出去一些才是,不然一家子成日里因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来争去的,没的反将骨肉亲情给磨光了,所以我已决定答应容潜的要求,将他一房给分出去!”
太夫人没料到自己都以死相逼了,宁平侯却不但没有惩罚容湛与君璃,反倒站到了他们一边,要将容潜一房给分出去,端的是羞怒交加更不下台,可见宁平侯一脸的严肃,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每当他下了决心要做一件事再无回寰的余地时,就是那个表情,心知自己今日是奈何不了容湛与君璃了,她又舍不得真去死,只得怒斥了一声:“难怪容湛胆敢如此不孝,原来是有你这个当爹的做榜样,你气死我了……”然后半真半假的晕了过去。
急得二夫人与三夫人忙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的忙活起来,宁平侯看在眼里,虽心知太夫人多半是在做戏,可到底是自己的老娘,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晕倒而不闻不问,想起事情都是君璃闹出来的,不由迁怒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上前帮忙去,若太夫人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看我饶得了你饶不了你!”
君璃闻言,不由暗自撇嘴,太夫人若是真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倒好了,摆明了是在做戏吓唬人嘛,不过想起宁平侯近来在支持他们一房上还算给力,就当是给他几分面子了,因忙故作紧张的应了一声“是”,上前帮起二夫人三夫人的忙来。
不经意却见太夫人的眼皮时不时就要动上一下,君璃方才还只是猜测太夫人在装晕,如今却是可以确定了,想了想,因故意说道:“对了父亲,不知道您打算分些什么产业与三弟?虽说大爷是长子嫡孙,依例该得大半家产,但大爷只得三弟这么一个弟弟,且三弟也算是嫡出,大爷与我的意思,都是不想薄待了三弟去,所以打算与他五五分家,不知父亲意下如何?只是这样一来,就得先弄清楚父亲名下有哪些产业才好,横竖分一房是分,分几房也是分,要不就趁此机会,将二叔与三叔两房也一并分了得了,也免得有什么理不清的,平白伤了兄弟之间的情分。当然这是我的一点子浅见,具体该怎么做,还得父亲拿主意。”
说完用虽压低了,却刚好够满屋子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嘀咕道:“反正祖母方才已说了我嚣张跋扈,竟想将所有人都赶出去,既然恶名我不背也背了,索性将这个恶名给坐实了,也免得以后彼此见了心里有隔阂,越发连面子情都维持不下去……”
话没说完,太夫人已“悠悠”醒转了过来,捶着床怒视君璃道:“你这个不贤不孝的恶妇,我还没死呢,你就撺掇着分家了,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是不是不看着我们这个家四分五裂,不活活将我气死了誓不罢休?我告诉你,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你就休想得逞!”
君璃缩了缩肩膀,做出一副怕怕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却摆明了气死人不偿命,“这话不是祖母先说出来的吗,我如今不过是听从祖母的吩咐而已,难道这样也有错?我不听祖母的话要被骂不孝,如今听了祖母的话也被骂不孝,我都不知道以后到底该不该再听祖母的话了!”
“你……”太夫人气得两眼直翻,这回是真的要晕过去了。
还是容湛瞧着不像了,故意斥责君璃:“没见祖母身上不好呢,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至于分家之事,你一个妇道人家掺和个什么劲儿个,到底分不分,又该如何分,自有父亲与两位叔叔并我们兄弟商议,你只服侍好祖母即可,若祖母有个什么好歹,看我不休了你!”明着是在斥责君璃,实则却三言两语便将分家之事给落实了。
这下二老爷与三老爷不干了,本来他们方才瞧着太夫人与君璃为分不分容潜一房出去而口角,虽不高兴于君璃不敬长辈的态度,想着如今形式比人强,且到底事不关己,便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谁知道战火烧着烧着,竟烧到他们身上来了,就算他们早已知道了容湛与君璃想将他们两房也给分出去,有了心理准备,依然被气得不轻,暗想如今宁平侯府还不是他们两口子说了算呢,就已经这般容不下他们这些旁支了,等将来他们能说了算时,他们岂非越发没有立足之地了?
二老爷因先冷笑道:“我竟不知多早晚哪家分不分家,竟由一个内宅妇人说了算了,还有大爷,你如今还不是世子呢,已容不下我们这些叔伯了,等将来你做了世子,岂非越发连大哥这个做父亲的都容不下了?”言语间不忘挑拨离间容湛与宁平侯的关系。
三老爷立刻冷笑接道:“二哥难道不知道,人家容大爷如今是堂堂六品百户,小舅子又才点了探花,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自然不将我们这些做叔伯的放在眼里了,可容大爷你别忘了,一个篱笆还有三个桩,一个好汉还需三个帮呢,我倒要看看,你将我们这些叔伯都赶出去后,你将来遭了什么灾时,会有谁会去救你!”
有了二老爷与三老爷站出来打前战,本来已被君璃这些日子以来的咄咄逼人逼得敢怒不敢言了的二夫人当下也顾不得了,也哭道:“这个家是自祖宗手里兴起来,传承至今的,又不是大哥一房人的家,而是我们所有人的家,凭什么如今大爷与大奶奶想将我们赶出去便赶出去?更何况如今母亲还健在呢,这官司就算是打到御前,没理的也绝不会是咱们,我反正第一个不服,大哥要将潜儿一房分出去是你们大房的事,想要将我们都趁机分出去,我们决不答应!”
三夫人也哭道:“旁的都不说,只冲母亲还健在一点,我们便不能现在分出去,不然街坊四邻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们了!”显然三夫人就要聪明得多了,知道以不孝来做文章。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个闹那个哭的,很快便将太夫人的内室变作了一个菜市场,只有顾氏暗暗称愿,不管怎么说,她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等下去后,她可得好生答谢大嫂一番才是,如今就只等父亲那边去吏部活动了。
除了顾氏以外,还有一个人是巴不得分家的,那便是二奶奶柯氏,若是能像小三房那般,只自己一家四口分出去过自家的小日子就更好了,当然二奶奶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于是只拿帕子捂了脸,站在二夫人身后假装哭泣,打定主意凭二夫人等人闹去,横竖都不与她相干。
彼时二老爷与三老爷已跪在太夫人床前哭开了,“娘,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大哥这是等不及要将我们赶出去了,我们几个老的也就罢了,横竖这辈子就这么着了,可您几个孙子还没娶亲呢,以后他们的后半辈子该怎么办……我们也是娘您亲生的,也是实打实的嫡子,又不是那些个外四路的庶子,不过就是运气不好生得比大哥迟而已,大哥凭什么这么对待咱们,娘,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事实证明,一哭二闹三上吊绝不是女人才有的专利,男人一旦闹腾起来,也是丝毫不逊于女人的,至少二老爷与三老爷都是个中翘楚。
以致不多一会儿,本就被君璃和宁平侯气得脑仁发疼的太夫人就越发的头疼了,只恨不能即刻晕过去才好,只可惜大抵是素日里好东西吃多了,身体着实养得壮实,竟怎么也晕不过去,只得揉着脑仁不耐烦的向二老爷三老爷道:“你们先起来,我自不会让你们凭白受委屈的……”
奈何二老爷与三老爷仍哭闹个不休,太夫人实在头疼得受不了了,白眼儿一翻,便要晕过去,千钧一发之际,宁平侯怒声开了口:“都给我住口!一个个儿的长辈没有长辈样,晚辈没有晚辈样,成何体统!”斥责二老爷与三老爷,“看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儿孙满堂的人了,也不嫌臊得慌!没见母亲身子不适呢,有什么话不能等母亲大好后再说?还不统统给我退下,谁敢再多说一个字,休怪我不客气!”
宁平侯积威已久,二老爷与三老爷还是颇有些怕他的,闻言只得哼哼唧唧的自地上爬了起来,只是想着分家一事到底非同小可,可不能就这样认怂,不然吃亏的只会是自家,二老爷因又说道:“那分家之事怎么说?大哥可别忘了,我和老三也是父亲和母亲的亲生儿子,也是这个家的主人,大哥别想就这样轻易将我们扫地出门!”
“我几时说过要将你们分出去了?你们到底哪只耳朵听见了?”宁平侯冷着脸的样子还是有几分怕人的。
只他的冷脸虽吓人,说出来的话却不啻于天籁之声,让二老爷与三老爷立时转怒为喜起来,大哥的意思就是没打算将他们分出去了?那还好,那还好!
于是一场闹剧方宣告了结束,只太夫人原本装出来的病经此闹腾后,终于变成真的了。
宁平侯离了照妆堂后,破天荒将容湛与君璃一块儿叫到了他的书房去,将二人狠狠斥责了一顿,让他们不要以为请封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他们就可以在府里为所欲为了,毕竟容湛还不是世子,且就算他真当了世子,难道就能不敬长辈了?再者,三老爷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哪个大家大族不是枝繁叶茂,人丁兴旺,容湛已经没有亲兄弟帮衬了,再连叔伯和堂兄弟们都得罪了,将来一旦有个什么事,还能指望谁来帮衬他,帮衬宁平侯府?
听得君璃暗自冷笑不已,宁平侯说什么将来容湛还要靠着二房三房的帮衬,不好意思,她只看到了二房三房风吹向哪边人便倒向哪边,将来便是自家真出个什么事,想来也是指望不上他们的,这样的“人丁兴旺”,不要也罢!
是以一回到迎晖院,君璃便叫了向妈妈来,命她将前阵子查到的二夫人管家时的亏空并她在外面放印子钱的证据一并送到二房去,并带话:“三日内去找太夫人主动提分家,那些亏空并放印子钱之事通不追究,否则,便别怪她不客气,让二夫人面子里子全丢个精光!”
说到这件事,君璃不得不佩服二夫人的胆大,本来她还以为二夫人只是借管家之便贪墨了一些公中的银子而已,想着便是不能借着这件事将二房三房一块儿儿分出去,也要彻底将他们的胆子给吓破,以后再不敢有二心,并将她之前“赔”给二夫人的那一万两银子拿回来,让二夫人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她的,就算已吃到了她的肚子里,她也必须得给她吐出来!
谁知道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二夫人竟将贪墨的银子并公中一些暂时用不上的银子譬如每月阖府上下的月钱,一并拿去了外面放印子钱,虽远不及当初大杨氏在外面放的数目大,但性质却是一样的恶劣,而且都已有这样的前车之鉴了,她还敢铤而走险,——二夫人可真是有够要钱不要命的!
对君璃的这个决定,晴雪几个一开始还颇有些担心,怕阖府上下会觉得君璃手段太过狠绝,更怕容湛会觉得她太过心狠手辣,那些人毕竟都是他的亲人,她却如此不留情面的赶尽杀,如今是二人还恩爱,容湛自然不会有二话,等过上几年二人的恩爱渐渐淡了以后,可就说不好了,到时候再一对景儿,今日的为了容湛为了他们这个家,没准儿就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过,须知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是不喜欢温柔良善女子的?让君璃不要只自己做恶人,也该多推容湛出去做那个恶人才是。
不想容湛听说了这话后却道,二房与三房虽说是他的亲人,却从没真正拿他当亲人看待过,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拿他们当亲人,他又不是天生犯贱,实在做不来所谓“以德报怨”之事,还对君璃甜言蜜语的表了一大通忠心,说自己‘就喜欢恶婆娘’,君璃若哪一日变得温柔起来,他反倒不喜欢了,唯恐君璃将晴雪她们的话听进了心里去,更怕君珏指不定哪一日就将君璃给接回去了,如今小舅子可是堂堂探花郎了,他实在惹不起啊!
二夫人听罢向妈妈转述君璃的话后,端的是又慌又怕,贪墨的公中的那点银子也就罢了,横竖之前君璃赔了她一万两,用来填亏空是绰绰有余了,可放印子钱之事就要命了,她明明都已做得那般隐秘了,君氏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若将此事抖了出来,自己的后半辈子可就真就是完了,虽说此事自家老爷也是默许过的,可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吗,凭什么她要牺牲自己来保全二老爷,二老爷若一直与她恩爱如初也就罢了,偏他后院的妖精两只手都快数不过来了,不就是分家吗,分就分,反正她的银子也够花了,且分家出去后,自家后院便再没有比自己更大的人了,自己也可以提前过过老封君的瘾了!
也不知道二夫人当天晚上到底是怎么跟二老爷说的,反正次日二老爷便去找了太夫人,主动提出要分家,说自己想了一夜,觉得昨儿个大奶奶说的话也有道理,树大分支的亘古不变的道理,求太夫人成全,还说自家便是分了出去,也一样是太夫人的儿孙,不但会时常回来看望太夫人,太夫人若在侯府住得闷了,也可以去自家小住一段儿云云。
太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让昨儿个还死活不同意分家的二儿子一夜之间便改变了主意,又是恼怒恐慌,怕自己以后被君璃架空成孤家寡人,又是哀其不争,觉得二老爷和二夫人没出息,可常言说得好“人去不中留”,二老爷既铁了心要分出去,她也没有法子,只得说:“断没有只分你们一房,却将老三一房留在府中的道理,可老三一房念着我,是断断不会同意现下就分家的,你们若要分,好歹也等我死了再分不迟!”以为只要三房不同意分家,凭二房怎么想分,这个家也分不了!
万万没想到三老爷竟也于次日过来,跪着说自己愿意分家,——三房倒是没有把柄在君璃手上,可二房都已同意分家了,他们一家再强留在侯府里又还有什么意义,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白瞧人的脸色过活罢了,三夫人是个聪明人,不想将与容湛和君璃之间本就少得可怜的一点情分因此而磨光了,自家三个儿子都是一心想要以科举谋出身的,将来少不得还要求到君璃名下,若是自己此番的识时务能让君璃满意,将来让儿子们能多一条路可走,那她愿意委曲求全。
这也正是君璃的高明之处,她不直接去逼三房和三夫人,她只要拿捏住了二房和二夫人,让二房主动去向太夫人提出分家,三房便只能跟着也去提,不然三房的敌人就不仅仅只有大房,还有本该与他们同枝同忾的二房了,三夫人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才对自家最有利!
二老爷与三老爷既主动提出了要分家,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虽然太夫人死活不同意,宁平侯也劝二人千万要三思,可二人都说‘心意已决’,二夫人与三夫人也站出来齐声说‘请娘和大伯成全’,宁平侯无奈,只得答应了分家。
不得不说宁平侯虽然当父亲不怎么样,当兄长还是挺不错的,竟主动提出除了永业田以外,将宁平侯府的所有产业一律平分为三分,与二老爷三老爷兄弟三人一人一份,饶是宁平侯府的产业其实已所剩不多,甚至还及不上容湛一个人的私产,一份也就市值两万多两而已,依然让二老爷与三老爷都大受感动,并为自己之前说宁平侯不念骨肉兄弟之情要将他们赶出去而羞愧不已。
整个分家的过程可谓是出人意料的友好和顺利,所有人都很满意,只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太夫人。
太夫人本能的觉得二老爷与三老爷前后态度的不一致一定与君璃脱不了干系,可她又没有确切的证据,于是只能将气都撒到了宁平侯身上,说宁平侯‘不孝不悌’,还说百年后她的体己宁平侯休想得到一分一毫。
宁平侯也不计较太夫人的这些负气话,只说她病糊涂了,让一众服侍之人都精心服侍着,又让君璃去侍疾,只太夫人如今恨君璃恨得咬牙切齿,又岂有不挑君璃刺的,而君璃又岂是那肯轻易吃亏的,把当初对付大杨氏的十八般武艺还没使到一半,已将太夫人气得不知道多少次让她‘滚出去’,弄得整个照妆堂的人都是大气不敢出。
宁平侯瞧着实在不是个事儿,遂不再让君璃去侍疾,只让祝妈妈如燕等人服侍,有什么事径自回他去即可,不必知会大奶奶了,太婆婆与孙媳妇的一场大战,方就此告了一个段落。
彼时二房与三房已在外面置好宅子,并打扫休憩齐整,只等到了吉日搬出去了。
接下来便轮到分容潜一房出去了,宁平侯至今仍不待见容潜,依照宁平侯的意思,只打算给他三五千两,便将他打发出去的,还是容湛说:“父亲拢共只得我与三弟两个儿子,我拢共只得这么一个弟弟,若是分给三弟的产业太少,不但父亲与我心里过意不去,只怕旁人也会议论,且不看三弟的面儿,也看三弟一双儿女的面儿,不如给个整数,一万两银子再加一处庄子一处宅子,也算是全了父子兄弟一场的情分,未知父亲意下如何?”
到底曾经是自己心爱的儿子,容湛话又说到这个份儿上,宁平侯便顺势答应了容湛的要求,反正容湛都不介意了,他又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心里则再次念起秦夫人的好来,容湛当初被大杨氏那样有意往坏处引诱教导,本性依然不曾变坏,连对曾陷害过他,差点儿害他丢了性命的容潜都能这般宽厚大度,不像容潜和容浅菡,那才真是从根子上就长歪了,难怪世人常说一个好媳妇儿惠及三代,自己当初可真是有眼无珠!
宁平侯却不知道,容湛心里一点也不情愿分给容潜这么多产业,事实上,他巴不得容潜去要饭才好,之所以这般大度,全是因老婆大人发了话,他没有办法,只得在宁平侯面前当了一回好兄长,可一回到迎晖院,他便冷下脸来,摆明了一副“爷现在很不爽,识相的赶紧说两句好听话来爷听听”的态度,看得君璃好气又好笑,忙将满屋子服侍之人都打发了,才上前坐到了容湛的腿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响亮的在他脸上“啵”了一口,娇声道:“大爷这会儿心里可舒坦些了?”
容湛最受用君璃与他撒娇了,也因为君璃素日在他面前强势惯了,难得撒一回娇,效果便出奇的好,此次也不例外,他的脸色不觉就缓和了几分,但嘴上仍没好气:“不舒坦,虽说银子不多,可也要看给谁,便是给街上的乞丐,我也不带眨眼的,可偏给了容潜那混账东西,真是便宜他了!”
君璃知道他不待见容潜,她自己也不待见容潜到哪里去,便任他碎碎念了一大通,将心里的郁气都发泄个七七八八后,才正色道:“我看的并不是容潜,也不是什么宽厚大度的虚名,我看的是三弟妹,若她不是嫁的容潜,没准儿我们还能成为知己也未可知,我欣赏她,不想太委屈她,她嫁妆是丰厚,但容潜一看就是个没出息的,总不能将来什么都指着她的嫁妆罢?一万两虽不算多,多少也能帮到她一些,也算是结一份善缘了。”
容湛如何不知道君璃是看的顾氏,想着若没有顾氏倾力相助,之前解决容浅菡也不能那般顺利,便没有再多说,只是悻悻的说了一句:“算那混账东西福气好,娶了个好媳妇儿,三弟妹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听容湛话里话外不乏对顾氏的欣赏之情,君璃虽知道容湛没有旁的心思,依然佯怒着酸溜溜道:“你这么羡慕容潜娶了个好媳妇儿,也就是嫌我不好,嫌自己运气不好了?”
方才还很大爷的某人立刻萎了,赔笑道:“奶奶怎么会这么以为,我家媳妇儿都不好了,这世上就没好媳妇儿了,我可是积了八辈子的德,这辈子才让我娶到了这么好的媳妇儿,奶奶实在是多心了。”一边说着,一边还起身让君璃坐了,狗腿的给她按起肩膀来。
君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又示意容湛给自己按起后颈来,放松了身体享受之余,忍不住在心里暗笑,小样儿,还想跟我斗!
既已定下分家的方针了,接下来便是一些具体的琐事了,与二房三房一样,之前摆在他们各自家里的一应公中摆件陈设君璃都让顾氏带走,连一众服侍之人只要愿意跟小三房走的,也让顾氏连身契一并带走,如此一来,要动的账目要做的交接就多了,君璃领着人一直忙到交了五月才算忙完了。
在此期间,容湛请封世子的折子下来了,依照宁平侯的意思,是想大办一场,算是为容湛正名的,可容湛却说没那个必要,他早过了为旁人对自己的看法或悲或喜的年纪,如今只要自己的妻女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她们以他为傲,旁人怎么想他怎么看他,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所以只请了几家近亲并君珏,摆了几桌酒,热闹了一日,便算是庆贺过了。
庆贺过的第三日,是小三房搬出侯府的日子,在照妆堂拜别过太夫人和宁平侯后,顾氏又领着大姐儿与之哥儿去了一趟迎晖院,当面向君璃致谢。
待彼此寒暄过,让奶娘丫头们领着三个孩子去旁边的暖阁玩后,顾氏忽然起身对君璃深深拜了下去:“我知道若不是大嫂,侯爷与大伯必不会答应分给我们那么多产业,大嫂的大恩大德,我铭记于心了!”至于为什么不说以后‘必定结草衔环以报’的漂亮话儿,皆因顾氏知道,君璃帮她并不是为了她以后可能会有的答谢,她若真那么说了,才真是辜负了君璃的一番好意。
果然君璃一听顾氏这话,就笑了起来,摆手道:“说什么大恩,不过是想着多少能帮到三弟妹一点罢了,只可惜我们相识得太迟,不然,指不定早成了手帕交也未可知!”
顾氏闻言,没有说话,心里却叹道,是呀,为什么她们相识得这么迟,若是她们相识得早一些,更甚至,若是她没有嫁给容潜,该有多好?
君璃也知道以彼此如今的立场,她与顾氏是绝无成为闺蜜的那一日了,便也不再多说,而是岔开了话题:“对了,不知道三弟谋了哪里的缺?你们又定了什么时候动身?”相信以顾氏的精明周全,此事必定早已有眉目了。
果然就听顾氏道:“已经有眉目了,当是在四川雅州一带,谋的是一个县丞的缺,官虽不大,却听说那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民风淳朴,我很满意,只等吏部的调令一下来,便阖家过去,想来也就这个把月的事了。”
君璃知道雅州一带就是现代的雅安一带,那里的确山清水秀,是个好地方,因点头笑道:“恭喜三弟妹得偿所愿!”
顾氏站起身来:“我能得偿所愿,离不开大嫂的成全,只此去经年,山高水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万望大嫂珍重!”说完再次盈盈拜下去,两妯娌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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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取28号上传大结局下,让大家久等了,实在回老公老家后,码字条件恶劣,笔记本我又使来不顺手,儿子还总是捣蛋,撒娇要我抱,请大家千万见谅,么么么么,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