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我等应速速撤离才是!”
窦三寇皮肤黝黑,耳垂附近有天生的红色胎记,极为显眼,因棍法犹如雷霆万钧之势成名于江湖,因此绰号“红耳神棍”。刚才血战之中,他一人独斗两位城主,为了掩护众人,结果被一剑刺穿了左腿,逃至此处之时,鲜血早就已经浸湿了整个衣裳。但他却咬着牙坚持,一个痛字都没喊过,实乃硬汉!
红玉素梅反应过来,急忙说道:“不错,我们即刻动身,先逃进弩射山掩藏,休养几日后,再乔装从克城、矛牙城绕道返回千颜峰!”
就这样,红玉素梅一行人逃进山里,渴了喝山泉露水,饿了打走兽飞禽。后续追兵几次围剿,无奈弩射山石多树密,想藏匿几十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于是全都无功而返。最终从克城、矛牙城绕道逃脱,历经半个多月,终于返回了千颜峰。
红玉堂所在之处极为隐蔽,四面环山绕水,峰岭起伏跌宕,主峰名叫千颜峰,坐落在大大小小的山脉中间,前有茂林,后临巫江,乃是一个易守难攻之地。这一战,红玉堂虽然损兵折将,但是红玉堂经营多年,底力仍在,周围的三城六县也多有渗透,仍然是韩冰啸不可小视的一方“魔教”。
【陀螺村】
另一边,隗泽将三子葬在了附近的陀螺村的郊外,这里也是水姑娘的父母安葬之地。陀螺村隶属于琼城的许蟠县,是个清贫的小村落。两人忙完已经天黑了,小村里没有客栈,隗泽花了些银两,两人暂住在一个农家小院。
夜,已深。隗泽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床上的水芷韵也是心事重重,难以入眠。
月光顺着窗户,肆无忌惮的铺进来,皎洁如玉,温婉似抚。
“小的时候,最喜欢坐在娘的怀里看月亮,娘就会给我讲故事,说月亮里有嫦娥,有玉兔······我吵着要爹爹陪着一起看,爹累了一天,陪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呼噜声不大,我和我娘就会咯咯的笑话他。听着爹爹的打呼声,搂在娘的怀里,我也会变的很安静,就那样睡觉,特别的满足,特别的有安全感。”水芷韵知道隗泽没有睡着,又看到如此的月光,不禁触景生情,便和他聊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她又继续说道:“后来,我长大了些,和娘一起睡,爹爹和捡来的三子一起睡。那时候三子才六七岁,又黑又瘦,简直皮包骨头了。我看他可怜,每次吃饭都多留半个馒头给他,其实自己也没有吃饱呢。他一开始很生分,也很怕我们,后来才知道以前养他的那家人经常打他,不给他饭吃。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从记事起就一直挨打。终于有一天他逃了出来,在大街上饿了好几天,实在没办法了,偷了我爹的东西。我爹发现以后,不但没打他,还把他带到了我们家,从此,我便多了一个弟弟。”水芷韵说到三子,又开始哽咽了。
隗泽没有说话,躺在地铺上静静的听着。
“再后来,爹娘都出了事,我当时觉得天都塌了······幸好这个时候三子已经懂事了,他像一个小男子汉一样,三子为了保护我这个姐姐,不知道受了多少的欺负······或许就这样走了,对他也是一种解脱吧。确实,有时候想想,都不知道活着的目的是什么了······”
隗泽说道:“梅伯伯教导过我,人活着,不要为谁而活,要为自己而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时光才不会白费,岁月才不会虚度。就像我,我一觉醒来,忘却了自己前十八年的记忆。我焦躁、害怕、茫然、无助也都无济于事。我想找到传说中的“海针还魂丹”,梅伯伯说它或许可以帮我找回记忆。可这东西数十年前早已灭绝于世,想找到它犹如它的名字一样大海捞针。我走的每一步,每一个明天,都是完全未知的。当我得知自己的父母都已经死了的时候,我也仿佛沉溺于大海之底,灵魂惘然于天地之间。我和你一样,甚至找不到理由存活于世······”
隗泽顿了顿,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畅然了一般,他继续说道:“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我要找到自己血海深仇的仇人,我要调查我存寄于朦胧之中的“岚湖”,还有现在,我要好好的保护你!这些,都是我存在的意义,都是我生活下去的勇气······水姑娘,你可一定要好好的!三子在天上,一定也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活着,结婚生子,安详终老。”
水芷韵轻轻的说道:“谢谢你······隗泽哥,哦对了,我今年十九岁,比你小一岁,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水姑娘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隗泽哈哈一笑:“当然不会。不过,我可不习惯叫人妹子,我还是叫你水姑娘吧,这样顺口一些。”
水芷韵点点头,脸上终于重新露出了笑意。
“水姑娘,你说你那个大伯,已经十多年没见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去了松河城没有找到的话,你有何打算啊?”
水芷韵心里暗暗道:傻子,那我就一直跟着你喽。不过这只是她一瞬间的想法,自然不会说出来。又想起今天的红玉霓裳,那个一脸真挚可爱的小姑娘。于是说道:“如果找不到大伯,那我就只好去千颜峰,找红玉妹妹,看她还认不认我这个姐姐咯。”
“千颜峰?红玉?······千颜峰!!”隗泽一下愣在原地。
对呀!这不正是自己要去的地方!要找的人吗?!
今日隗泽先是眼见三子死在自己的旁边,又见水姑娘悲痛欲绝,自己心中愤恨、自责等等情绪交缠错杂,于是在交谈中竟忽视了红玉霓裳口中的千颜峰,此时此刻才后知后觉起来。
他曾听梅伯伯说过,红玉岚湖是自己的二娘。虽然名义上是二娘,可是父亲这个人执拗的很,除了母亲以外,谁都不要,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她几次,更别说碰了!可当时,太陵阁和红玉堂都内忧外患不断,为了巩固双方的共同地位,因此她才自甘成为了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然而梅纶去相救之时,却并未见到此人,且“岚湖别苑”也早已荒废。
那为何隗泽诸事皆忘,但见一泊湖水的时候,却唯独迸发出了“岚湖”二字呢?此事与爹娘被害是否有关系呢?
隗泽觉得颇为蹊跷。这也正是他此次打算去往千颜峰的目的。谁知阴差阳错之间,居然正好擦肩而过。
算了!隗泽心想,大不了安顿好水姑娘以后,再去不迟。反正千颜峰也好,红玉堂也好,挪不动跑不了,自己早晚要去走一遭。但此时自己亲口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如今水姑娘真的是举目无亲,或许暂时我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又怎能弃之不理呢?
这一夜,两人几乎没有睡觉,他们一边透过窗户看着明月,月亮又大又圆,寄人思念。一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和快乐都倾诉了出去。伴随着虫鸣蛙叫,别有一番风情,仿佛令人暂时忘记了所有的忧愁与烦恼。
花沾鸟啼,天空渐白,不知不觉,便已天亮了。
隗泽询问了陀螺村的村民去往松河城的路。村民热情的告知他们,去往松河城,最近的路依然还是途经琼城、然后北上润城、天原城,最后抵达松河城。
如想要避开琼城的话,则需要走叶城,过沙王埠、尚别山和龙鳞关,然后再过宣林城,最后方可抵达松河城。路途极为遥远不说,沙王埠听说更是水匪猖獗。况且尚别山和沙王埠又临近慈楼城的边境。目前“宾坚王”谋反,慈楼城已属战境,只怕不甚安全。
两人商议之后,还是决定直接走琼城,只是让隗泽换了一身农家的衣服,之前他那一身黑衣黑袍有些过于显眼。
隗泽心道琼城乃是一座大城,茫茫人海之中怎么可能那么巧,遇见那些逃跑的官兵。就算遇见,自己换了衣服,他们也未必就认得出来。只是自己的十字陵千万不可再露了,此物奇特倒是容易辨认。
收拾好行李,隗泽与水姑娘便向琼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