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为祁大人天南海北的走,想必家人也是担心的。”
“若他们还在……”杜渊的声音低了下去,仿佛在沉思。“不想了,若国都不安,要家何用?等来日除了巫国,再想也不迟。”杜渊笑声爽朗,窦辛却只听到了无奈。
“巫国已绝千年,何来灭巫国一说?”窦辛疑惑不解。
“你师父没提过?那我告诉你也无妨。”杜渊道,“祁大人已经把消息封锁在了承天阁,难怪世人大难临头都不自知。”
“承天阁以祭天占卜为任,是天官与天相连的地方,这与巫国有何干系?杜大哥,看在我是苦禅山人弟子份上,你也不必有所遮掩,我与你们一样,你知道的我也迟早会知道。”窦辛看似闲聊,却话里藏剑,逼杜渊说真话。
杜渊斟酌片刻,松了口:“从国难算起,还有不到百年就是第二次火凤涅槃,也是巫国再兴之时。巫国自第一次火凤涅槃就已经蠢蠢欲动,多番骚扰边塞。承天阁为了安抚人心,不敢把此事公之于众,连皇帝对此事都是一知半解。祁大人是抗巫国的大将军,却只能秘密带禁军与巫国作战。可往往是五万禁军临敌,常有五万人不得归。巫国敌军行踪不定,禁军无法找到他们,只有挨打的份。若是禁军遭损也无妨,古来征战不归是常事。但是二百年以前,巫国把魔爪伸向了京城,皇帝一夜暴毙,百木一夜凋零,与千年前国难几乎如出一辙。幸而太子治国有方,国家才侥幸未覆灭。”
“是不是从那时起,祁大人发现硬攻已经行不通了。”窦辛听出了端倪,反问道。
“巫国之力根本不是禁军能对抗的,因为……”杜渊犹豫了。
“他们不是人。”窦辛不难猜出来,能扰乱民心的,只有不可抗的灾难,除了天灾,就是妖魔鬼神。若说以前窦辛觉得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如今见的多了,也就相信了。
“可以这么说吧。”杜渊看着面不改色的窦辛,有些惊诧,面对这类事情,窦辛的表现太镇定了。“丫头,我可真得高看你一眼。你不怕吗?”
“若是害怕就能让巫国灭亡,我倒愿意。”窦辛打趣着,“杜大哥不妨继续说下去,看看能不能吓到我这个小女子。”
“那个太子降罪于祁大人,革去了他大将军的职务。但是人哪有不怕死的?那太子后来误食了长生仙丹,即位不久也殡天了。祁大人也知道与巫国军队硬碰是没有胜算的,革职之后在全国各地寻找奇人,其中就包括你的师父,亲身经历过国难的苦禅山人。”杜渊忽而停住看向窦辛,停了片刻才继续说。“丫头,我怎么愈看你愈面熟?你到底是谁?”
“苦禅山人弟子,关门弟子。”窦辛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千年前的国难,我的先祖也经历过。我的族脉几乎整个被灭门。我的祖先侥幸记下了巫国公主相貌,画在了我家祠堂里,以示后人报仇。丫头,我看你这衣服倒是和画里有几分相似。”杜渊把路途的疲惫甩了个干净,瞪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窦辛。
“我娘家在边塞,终年闭塞。大抵是我们的服饰古旧,定然与巫国没有什么关系,杜大哥多心了。”窦辛低头瞧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留了个心眼,看来那女尸的身份不寻常。
“也是,山人的徒弟要是和巫国扯上关系,也是天大的笑话。”杜渊讪讪笑了笑。
“杜大哥说巫国行踪不定,但是除了二百年前的那场国难,它似乎并没有做更出格的事情?”窦辛赶紧转了话题。
“千年前,在天山二君的相助下,我们曾经活捉过巫国安亚的公主。”杜渊的话戛然而止。另外八个人窃窃私语开,窦辛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已经嗅到了恐惧之气。
“放虎归山,浩劫难平。”杜渊痛苦地说。像杜渊这种背负无数人命的人,绝不会轻易流露出恐惧痛苦的神色,除非触碰到回忆中最不堪的部分。“观澜君用命换来的,就是,我们和巫国,还会有生死一战。”
“师父是千年前经历过国难的,那其他奇人都是做什么的?杜大哥,你不只是一个门客对吧?”窦辛斗起胆子问。她实在太好奇了,祁大人在布一个巨阵,师父只是阵中的向导,把千年前的灾难重新引进了阵中。古来征战以少胜多,军师要依靠强大的排兵布阵才有望击敌。和巫国的战争里,绝不只是普通战场布阵。爹曾给阿冥讲过八卦阵,窦辛曾听过一二。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在普通战场上一个最简单的八卦阵,最简单的原理,在战场上却能显出奇特的对阵。一方军队冲进另一方步好的阵,却只见进不见出,再强的军力都会在时间的消磨里消失殆尽。师父并不是布阵者,一旦失去了作用,纵使是千年的道人,也迟早会被布阵者抛弃。
“丫头,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杜渊纵然粗枝大叶,也知道多言不利,惨痛的记忆让他知道,像窦辛这样的小姑娘,本不应该被卷进这场遍布阴谋的必败之战里。
看着杜渊的脸变得严肃,窦辛不敢再深问。不敢猜知,巫国究竟是多恐怖的存在,让师父,祁大人,杜大哥这样一群堪称人精在千年之后,在提到它的时候依然胆战心惊。观澜君是名誉千年的剑客,却也以不愿让人多提的方式在那场灾难中人魂分离,乃至观澜剑流失,锈蚀在不见人烟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