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素锦被街坊的大婶拉着跑向杨家金铺,只听的前方的大婶气喘的喊她:“妧妧快点,怕是来不及……”大婶话音还未落地,便是一片震耳欲聋的尖叫。
“啊,啊,啊——”
柴素锦的耳朵被震的嗡嗡作响,也不知是谁推搡了她一下,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冲向一辆疾驰的马车。
她柔软的身子恍如布偶一般被撞飞,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落在她脚前不远处。
热乎乎的血浆喷溅在柴素锦苍白僵滞的脸上。
时间好似在此刻都静止了,她全然听不到周遭声响。血覆盖住视线,带着体温的鲜红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她淡粉的衣领上,手绣的蝴蝶都染成了血的颜色。
“娘……”
她嘴唇蠕动,微不可闻的吐出一声呼唤来。
这是她苏醒之后的两天内,第一次叫出这个称呼。
也是最后一次了,躺在血泊中的妇人,已了无生气了。
街坊大婶这时才猛然回过神来,上前一步连忙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不怕不怕,妧妧不怕!妧妧不怕!”
柴素锦僵立着没动,娘亲活生生撞死在她面前这一幕如电击一般,让她全身止不住的震颤。
原主身体里藏着的记忆,瞬息间如同潮水一般翻涌上来,将她全然吞没。
是娘亲,温柔贤淑,用自己柔弱的肩膀保护着因面丑而自卑不敢见人的她……
是娘亲,通晓诗书,在她黯淡无光日子年中讲一个又一个的故事鼓励她……
是娘亲,心灵手巧,在她孤独没有玩伴的童年里给她做各式各样的玩意儿陪伴她……
娘亲更会在她受伤受羞辱之时,温柔的安慰她……可此时此刻,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惨死在自己的脚边。
“娘——”她大叫一声,扒开大婶的手,扑倒在妇人身上。
面对着娘亲时,她再不是刚醒来时那种木然淡漠,这种突然拥有,又突然失去的感觉,原来这么痛,这么痛。
“娘,我娘在哪儿?我娘在哪儿?”一个少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柴素锦没有回头,眼泪模糊了视线,止都止不住。
“姐姐,娘怎么躺在地上啊?快扶娘起来啊!”少年人摇晃着她的肩膀,“娘困了么?回去睡!回家去睡啊!”
柴素锦的眼泪,如断线一般砸落。少年的声音和不住的摇晃,让她还没全然释放的情绪瞬间崩溃。
“松手!”她厉声呵斥道。
少年似乎被她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子,面上有些不解和委屈,“姐姐别气,瑄哥儿是不是又惹祸了?瑄哥儿错了,姐姐打我骂我,别气!别不理瑄哥儿,娘是不是也生气了……”
柴素锦皱眉,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愈添烦躁。
周遭看热闹的百姓并不敢上前,都缩在临街的铺子探头探脑。
唯独杨家金铺里的人,抱着肩膀,满面嘲讽幸灾乐祸的看着,时不时的还指着姐弟两人,窃窃私语。
“姐姐,瑄哥儿和你一起,扶娘回去睡觉!大街上冷,会冻着,娘,娘……”
“你住口!娘不是睡着了,她是死了!她死了你明白么?”柴素锦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低吼道。
每一个字从她牙缝里挤出来时,都带着狰狞的味道。
少年木木呆呆的看着她,似乎并不能理解她愤怒悲恸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目中泛红带着滔天怒意的看着杨家金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杨家人是不是也该给我个解释了?”
她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分明是个软弱可欺的女孩子。可此时此刻,不仅被她冷眼看着的杨家金铺里的人觉出一种肃杀冰冷,甚至满街之人都觉有种莫名的压抑,在她的气势中四下弥漫。
杨家铺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冷笑,“呵,解释?纪氏无缘无故的突然撞死在我家门前,是想讹上我杨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