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三.空余恨

    温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本来我以为自己和她见过几次面，凭着我敏锐的直觉，能多多少少对她有些了解，她虽然颇有城府，可性子终究有些张扬，若是留心，终究还是能看出一点儿端倪的。但事到如今才发现，她比我想象中更加深不可测。声称要嫁给李宣，以及提出要一双玉鞋，不过是她拖延时间的借口，而她最终的目的，却是将真正的公主嫁给唐朝的皇子。怪不得当初康国送来的和亲书写得有些似是而非，原来是让温敏钻这么大一个空子。更要命的是，当真正的公主出现的时候，皇上却很愉快地接受了这样的结果。这从另外一方面证明，从一开始皇上和李宣两个人都知道温敏的计谋，却一直假装不知情，更夸张的是皇上和李宣早早就在试图说服七王爷接受这桩婚事。

    那天我听到的“女人如衣服”的论断，也只是他们在说服七王爷？我不由得苦笑起来，我原本以为自己亲耳听到的是真相，但摆在眼前的事实让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些天以来真的太极端了，一想起之前在李宣面前说过的那些话，我的脸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烧。

    “那她人在什么地方？依她的性格，不可能放过这个看热闹的大好机会啊？她难道不想看看别人惊奇的目光吗？”我好奇地追问道。

    高如玉淡定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叹息道：“她带着那双玉鞋走了，此刻只怕已经到了玉门关。她临走的时候留了一幅画，可有一封信。我已经派人给你送到含香阁去了。只怕她这一次，再不会来长安了。”

    “走了？那她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我连声追问道，温敏绝对不可能什么都不说的，我太了解她了，若不给别人留点儿麻烦。她怎么舍得走呢？

    “没有，她只是……临走前跟皇上和宣王爷两个人分明说了一会儿话。”高如玉无奈道。

    当我迫不及待地回到含香阁的时候，郑惜燕正对着那幅画发呆。看见我出现，她想将画收起来却也来不及了：“这画……还是我替小姐收起来吧，这不过是她信手涂鸦，别再污了小姐的眼睛……”

    什么样的画能让郑惜燕如此紧张？难不成……她画的是李宣？我诧异地转过去，画中的情形却让我大吃一惊：画中的两个人，依偎在红梅树下。虽然只是一幅画，但却相当传神。那画中的人无疑正是温敏和李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两个正眉目传情。

    “这不过是一幅画而已。小姐可千万别放在……”郑惜燕显然留意到了我的不悦，急忙想要开解我。

    我叹息着摇了摇头，这才是温敏的作派！就算要开溜。也得让我的日子不那么好过。我捏起了画边上的那封信，淡淡道：“我记得你说过，过去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再去计较。王爷过去喜欢过谁，跟谁有过一段感情，那对我来说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珍惜眼前不是吗？”

    温敏果然给我留下了个大麻烦，短短几行字，却让我的心里升出了无数的疑问，信中半文半白地写道：“赠君尺素，留君玉鞋。此情可待，奈何山高路远。善自珍重。谨防身边小人。”

    除此之外，再没有留下任何文字。我将那信上的字又仔细看了几遍，这才封起来交给巧儿。让她好好收着。那双原本我以为可以让她难堪的玉鞋居然让她拿走了，可她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留下这几行字呢？是故意让我疑惑身边的人？还是想挑起我和李宣的矛盾？我叹息着摇摇头，转头吩咐巧儿收拾我们的东西，准备离开皇宫。

    “今天就要离开了吗？不是说没有皇上的意思，你们暂时不能走吗？”白春华突然出现。打乱我的思路，也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是。

    她一脸轻松地望着我。显然她已经知道那个娶新娘的人不是李宣。我抬眼笑眯眯地望着她，连声道：“‘新娘娶进门，媒人丢过墙’，这句话你都没听说过吗？现在喜事已经办完了，我们再留在这里不就是碍眼了吗？倒是你，快点儿帮巧儿一起收拾东西，我们正好可以送送王爷。他不是要准备外出了吗？”

    “这个……不必了吧？反正家里的一切都由小林子打理，何必再劳动王妃呢？”白春华讪讪地望着我，看样子有打算阻止我回王府。

    她到底怎么了？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看透她在想什么。就那么一瞬间，她很快将目光转到一旁，结结巴巴道：“我也眼巴巴地盼着王妃能早点儿回去，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结束不是吗？郑太医也在这里，沈玲珑的事情……到现在还没结束，听说沈玲珑被官府的人抓走了，眼下还不知道被关在什么地方。还有……”

    “你说什么？沈玲珑不见了？她不应该待徐府吗？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之前我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我吃惊地看着白春华。她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从她的表情和说出来的话我可以清楚地做出判断。但她说出来的事情太让我吃惊，我一时间顾不上别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连声问道。

    郑惜燕的脸色也变了，也急忙凑了过来。白春华定了定神，低声道：“听说这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若不是我入宫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徐府的人，也没听说这件事情呢。虽说那位沈家大小姐是罪有应得，可她肚子里怀着的却是徐郎中的孩子，他想不关心都不行。长安令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抓走沈玲珑却穿着衙役的衣服。我猜测应该是有什么人使了阴招。不知道王妃是不是有心要管一管这件事情。”

    “你是说……沈玲珑让身份不明的人抓走了？怎么可能呢？吴嬷嬷已经伏法，吴昭容也出宫当了道姑，还有什么人在继续追究这件事情？”我诧异地望着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