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再一次提前暴露了自己。
能弄明白赵桓脑回路的人,绝对不多,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娄室渡汾河杀来,轻而易举冲破折家军,摆明了就是要针对自己。
偏偏这时候,亮出龙纛,这不是给娄室指明方向吗!
就差敲锣打鼓,让娄室进攻他了。
“既然找死,那就成全你!”娄室的五官狰狞起来,许是愤怒,也许是兴奋!
“冲!”
娄室挥军,再度发起冲锋。
刚刚和折家军大战,金兵居然不需要休息,也见不到什么疲惫之态,能耐苦战,果然不是假的。
而这一次娄室并没有撒开了攻击,而是以一个个谋克,组成了空心阵,然后将心腹弓手放在了里面,随时弓箭覆盖。
他这么干,速度无疑降了下来,但却更加稳妥。
毫无疑问,对面的是一国之君。
还是一个敢亲自上战场,指挥杀戮的天子!
尽管怒火冲天,可娄室也不得不承认,赵桓是个人物!
明明是那么烂的一把牌,愣是打出了逆转。
居然还敢统领十万大军,主动攻击太原,虽败犹荣。哪怕到此为止,也堪称大宋少有的铁血帝王了,比起他爹简直不知道强了多少。
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我会认真对待战斗。
娄室的盘算十分明白,从头到尾,他都是个战场上的王者。
只不过他对面的赵官家,却是个军事才能平平,但颇有审时度势能力的人。娄室大军突袭,折家军溃败。
赵桓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认可了李孝忠的判断,折家军的确是整个部署的软肋。
可不管怎么样,这是两万多人,不是两万多头猪,如果他们放弃抵抗,会以比抓猪快很多的速度投降,反过来说,只要他们还能战斗,就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他们,
而且他们也不会变成溃兵,翻过来冲击御营。
也正因为如此,赵桓毫不迟疑,亮出了龙纛。
因为他相信,自己这个官家,还有点份量,即便是折家军,大多数人还是忠心大宋的。
果然不出赵桓的预料,在龙纛竖起之后,折家军没有继续向御营溃逃,相反,他们寻找各自长官,结成一个个小的队伍,在寻找反击的机会。
折家军没有彻底溃散,这些残兵反而成了御营的屏障。
这倒不是说金兵无可奈何,而是冲击驱散他们,需要宝贵的时间,如果不愿意浪费时间,清理攻击正面,就只能沿着并不宽阔的区域发起进攻。
娄室在短暂迟疑之后,选择了后者。
他实在是太想要赵桓的脑袋了。
而就是这个决定,让这位金军第一猛将,跟胜利失之交臂……冲在前面的金兵突然侧翼遭到了弩箭袭击,瞬间倒下去几十人,冲锋队伍下意识向中间靠拢。
冲锋的惯性让他们继续向前,好巧不巧,就掉进了水洼淤泥之中。
掉进去的人数不多,只有不足五百人,可是由于黄泥又粘又重,别说是人,就连战马都没法挣脱。
这些金人陷入泥水之中,竟然又成了一道屏障。
李孝忠大喜过望,他急忙向水洼投入五百人。
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拖住这些金人,不让他们逃出去,也别让后续金人涌进来。
一道水洼,竟然又压缩了金人的攻击宽度,在仅剩下的百步距离,象征着大宋威严的劲弩终于展开了。
尤其是那些八牛床子弩,更是骇人。
三尺长的箭失,裹挟着愤怒和仇恨,倾斜而来。
雷霆万钧,无可阻挡。
一个,两个,三个……最多的一支弩箭,竟然毙伤了五个金兵。
这种曾经斩杀辽国大将的武器,展示出了惊人的杀伤力。
李孝忠大为欣喜,可就在他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突然一个可怕的情况出现了。
金兵在付出惨重伤亡之后,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加速冲击。
疯子!
全都是疯子!
李孝忠拼了命,催促弩手二次射击。
士兵们玩了命,射出了第二轮弩箭,而几乎同时,金人的重箭也落下了,弩手们伤亡不小。最最关键,后续金兵杀过来了。
没有重甲的他们,面对金人骑兵,只能被屠杀。
因此李孝忠只能让弩手撤退,而他亲自率领着短斧甲士,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很快李孝忠就陷入了被娄室支配的恐惧当中。
跟这个人交战,你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强大自信,不管什么条件下,他都能获胜。
也正是因为这份自信,才让他敢于付出任何代价,不管牺牲多大,他都不会退缩。
曾经的娄室,向十倍敌兵,发动了九次冲锋,最终击溃敌人,才得到了阿骨打的认可。
这个人的心,比顽石还坚硬。
他的眼里,也只剩下赵桓。
李孝忠的部下迅速减少,娄室和赵桓的距离越来越近……是继续钉在这里,还是赶快逃跑……赵桓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不久前阇母也曾经发起过针对赵桓的攻势,只不过和娄室比起来,简直就是毛毛雨。
整个宋军,或许只有韩世忠,才能勉强应付娄室。
而韩世忠在哪里呢?
一面静塞铁骑的旗号迎风飘扬,韩世忠来了!
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变故,可正面的攻势迟迟没有打开,韩世忠不敢放弃,否则功败垂成,两头都是空。
就在刚刚,韩世忠手下的悍将成闵冲破了金人内层的大栅,冲向了太原城下。
“王将军,张知府,太原的父老乡亲,袍泽弟兄们!”
“太原城……解围了!”
一百多个噩梦般的日月,终于结束了。
宋军冲破了阻挠,来到了这座英雄的城池下面……只不过双方都来不及庆祝解围,因为娄室的攻击还在继续。
韩世忠已经率领着静塞铁骑杀过去了。
官家安危,两边最强将领,最强铁骑,这一场碰撞,究竟会怎么样?
就在所有人心脏悬起的时候,从御营之中,传出了咚的一声……这一声过去,仿佛停顿了片刻,激越的鼓声潮水而来。
天地惊雷,慷慨激昂。
这一刻,仿佛整个战场都安静了。
韩世忠在听到鼓声之后,浑身剧烈震动,血液沸腾,整个人疯魔附体,相比之下,赵桓那些鼓舞人心的手段,都显得黯然无光。
鼓声!
夫人擂鼓!
在女人面前,是真汉子的,就不能说不行!
韩世忠舌绽春雷,冲向了娄室的骑兵。
相比起金人,静塞铁骑还算得上生力军,他们军械齐全,毫无折损,弓箭之后,纷纷撞向金人铁骑。
双方都是肉盾加坦克的配置。
根本没有任何花哨,几乎一瞬间,各自都付出了上百人的代价。
只不过静塞骑兵这边,仿佛没有感觉,他们继续鼓足勇气,奋力向前冲锋。
不计牺牲,一次,又一次对撞。
韩世忠像是疯了似的,挥动手里长刀,根本不屑于防守,弓箭,兵器,落在他的身上,就仿佛不存在似的。
主帅的疯狂,感染了部下,在第五次对冲之后,金人铁骑开始后退了,没有办法,外面的重甲骑兵消耗差不多了,只剩下没有多少箭支的轻骑兵。
让他们跟静塞铁骑对拼,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溃退从一个人开始,迅速蔓延,就连娄室身边的人,也裹挟着他,向后退去。
娄室一度抵近赵桓,只剩下一百五十步。
可这一百五十步,就是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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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韩世忠在,没有人能伤到官家!
“杀!”
再一次鼓足勇气,奋勇冲击。
静塞铁骑,所向披靡!
又有上百金人骑兵倒下去,而静塞军才付出了不到三十人的代价。
还等着什么,继续杀!
金人节节败退。
突然,一支箭朝着韩世忠狠狠射来。
射箭的人正是娄室,他盯着自己的箭,正中韩世忠的肩头。
下一秒,韩世忠竟然将箭一把扯下来,箭头鲜血淋漓。
“娄室匹夫,你老的连射箭的力气都没有了吗?你家五爷教你怎么射箭!”
韩世忠的话音没落,箭已经射来,正中娄室的马脖子。
这位大金第一将从马背上直直跌落,手下人慌忙抢救娄室,让出了自己的马,保护着不甘的娄室……退走了。
此战,大宋获胜!
而就在一片欢腾之中,韩世忠从大黑马上,缓缓滑到了地上,几乎一瞬间,人们的心又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