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少,不值得。
很多外围调查员,就是看到了,认出来了,也装作没看到。
怕打不过,怕抓不到,怕事后被报复。
就那点儿钱,谁卖命啊?
所以只要观月自己不主动往枪口上撞,其实是相当安全的。
刘焱三人是下午两点多过来的,正是全天最热的时候。这次老太太没跟来,不知是自己不愿意还是三人嫌她碍事。
三人还来了出先礼后兵,让郑夫敲开门问公司有没有消息。对方一边问,眼神一边直往屋里瞟,像是在找什么人。
乔木只是把情况写了封邮件发给风控部和呼市省部,之后就石沉大海了。用下巴都能想到,这两个部门肯定不会搞什么“真相告知授权”。
几分钟后,楼下就响起了哀乐。
乔木隔着窗户往下看,就看到两身丧服,还有两个带挽联的花圈,以及一个黑色大音响。
两个身穿丧服的男人就坐在地上,前面还竖着一大块牌子,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就这不到一分钟的工夫,周围已经围了十几个人了,应该都是准备阶段就凑过去了,现在都在认真看牌子。
乔木干脆直接报警。
二十分钟后,警察到了,上门叫他。
一开门,竟然还是那天那个年轻警察。对方招呼他下楼的时候,眼神也不停地往屋里瞟,像是在找什么人。
等乔木关上门了,才犹豫着说了句:“你那个室友不用去吗?”
说得乔木一脸无语,只能反问:“这事儿和她有关吗?”
对方讪讪地不再说话。
“她出去了,不在家。”乔木这才解释了一句,然后就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遗憾。
这都什么人啊?好歹掩饰一下啊……他有些无语。
哀乐已经关了。还没出楼道,乔木就看到那天那个中年警察,一脸无奈地歪着脑袋,看着刘焱乖乖收拾那两个画圈。
但郑佳雯的两个亲人,依然一身丧服坐在地上,郑父还两手攥着牌子,好像值钱的东西怕人抢走一样。
见乔木下来了,中年警察凑过来低声问:“你是不是得罪人了?这明摆着就是冲你来的。”
“你们管不了?”
“管不了,只能劝解,”对方摇头,又朝那边努嘴,“老油子了,东西写得滴水不漏。就算带回去,反手一个投诉,我们也难办。”
乔木点点头,来到牌子前,大致看了一下。还是之前那套说辞,女儿没得不明不白,所有人相互推诿、躲着不见,他们走投无路,找到当时和女儿一起的同事,就想要个真相。
措辞诚恳而谦卑、悲伤而愤懑,却没有任何过激言论,也不指名道姓。就是发网上,网友也挑不出理来。
乔木来到郑父旁边,蹲身问道:“说个数吧?”
对方瞥了眼外围举着手机的围观者,立刻高声道:“我不要你的钱!你不欠我一分钱!我只要真相!我只想知道我女儿究竟是咋没的!”
“你呢?”他撇撇嘴,又问旁边的郑夫,“说个数,他不要,就全归你。”
对方愣了愣,明显咽了口口水,但偷偷瞥了眼身旁的老丈人,立刻摇头:“我要真相。”
这个演技就差太远了。
“那这样行不行?”乔木提议,“这事儿跟我无关,我说了也不算。我带你们去我们公司,你们在公司门口闹,不比在这儿强?”
“我们闹什么了?!”郑父立刻接话,“音响让关就关,画圈让拆就拆。还不让我们安静坐着?我们就想从你嘴里知道真相,怎么就这么难?”
他嗓门越来越高:“人都没了,你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心里有鬼?!我女儿是不是死得冤枉?!”
乔木现在彻底迷茫了,他完全搞不清对方究竟想干嘛。
这个对方不是郑家人,也不是刘焱,而是真正的策划人。无论想要钱的郑家人,还是拿钱办事的刘焱,显然都不知道幕后者的真实目的。
但抛开目的不说,他实在想不到这么做能给他造成什么坏处。
如果说“诈捐门”好歹还能伤害他的名誉,败坏他的名声,这件事就单纯是恶心人了。
他蹲在那没说话,看似是哑口无言,其实根本没把眼前的情况当回事儿,而是在捋自己这段时间的状况。
自己身上有什么破绽,让对方觉得可以利用吗?
但仔细一想,破绽?
太多了啊,多到都懒得捋。
他不再理会这对奇葩,起身去找中年警察,朝他示意周围的拍摄者:“能让他们把视频都删了吗?”
对方点点头,叫来年轻警察,两人一起掏出手机,三百六十度地拍了一圈,然后分别警告围观者:“未经他人许可擅自发布他人肖像是违法的,你们最好把视频都删了,不要传播出去。到时候人家报警,我们可以根据今天的站位和视频的拍摄角度找到你们。到时候你们得赔人家钱!”
围观的都是不用上班的老年人,自然不会怕两个片儿警。有的敷衍着说“删了删了,不发不发”,有的干脆就质问起来:“你们不去管死人的事儿,管我们老百姓拍视频?!”
“我们咋管?”中年警察经验丰富,双手一摊,“内蒙发生的事儿,他跑太原来闹,我们咋管?公司是内蒙的,人是内蒙的,事儿是内蒙的,我还能跑内蒙查案去?”
“那内蒙的事儿他来咱们太原干嘛?”
“谁知道呢,”中年警察压低声音,像熟人闲聊一样,“说是通宵加班,人突然就没了,送医院没救过来。尸检也做了,尸体也是他们自己领回去火化的。直接判定工亡,国企单位也不推诿,赔了好几百万。”
在众人的惊讶中,他撇撇嘴:“当时谈得好好的,这不知道为啥,过了半个月又不乐意了。钱也不退,也不去找内蒙的分公司,跑到太原闹了。问就是太原这边搞的鬼,还拿不出证据……”
“嘶……”周围的大爷大妈立刻推理欲爆棚,议论纷纷。
“这就是赚了内蒙的钱,贪心不足,还想赚咱们太原的钱啊!”一个大爷一锤定音,其他人纷纷点头。
“我看着不像呢,”一个大妈摇头,“那个年轻人看着挺皮的,不像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不像,你看那个老汉像不像?”大爷说着自相矛盾的话。
但大妈却连连点头:“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
这边乱糟糟的,乔木走过来低声对中年警察说:“这儿肯定是没法待了,您要没什么事儿的话,我想直接去公司待着。”
“行,”中年警察点了点头,“你出去避一避也好,咱们年轻,前途光明,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签了出警记录,乔木直接上楼拿了车钥匙就走了。
看到他要开车离开,郑父还想阻拦,但被中年警察给警告住了。
车开到一半,等红绿灯的时候,乔木就收到短信,说是围观者都被劝散了,郑家二人待着无趣,又受不住太原的热,也张罗着回去了。
他并未因此返回,依然选择去公司,直奔仓储区。
调出自己所有的道具后,他装模作样地挨个擦拭、整理过去。
直到拿起最下面的一份合同,翻动时,一个“失手”,合同掉在地上。
弯腰去捡的时候,手中已经出现了真正的地狱合同,那份假的,则直接被他替换走了。
起身后,他一脸心疼地将合同检查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放回托盘中,又随意瞥了眼头顶的监控,才通知仓储机器人进行回收。
之后得在地狱里存放一些应急道具,像之前那样将道具偷换出来,确实风险不小。
这方面,风控部和监察部眼里可不揉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