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好药.因此又名接骨丹.当年,小胖母亲的足摔断,就是这一灵丹妙药治愈的.崖上苔藓植物丛生.石木耳/岩蓑衣铺满了崖壁,仿佛铺就的一幅天然绿色挂毯……站在崖下,仰头不见崖顶.悬崖气势雄浑,又仿佛一幅偌大的水墨山水画,给人仰仗和依托.狗子在放牛崖下,摘了许多牛虱莓给小胖吃,便猴子般灵便地顺着峥嵘的崖壁攀援而上,文弱消瘦的小胖仰头看着,替他在手心里捍了一把汗.见狗子安然在上,又十分羡慕.狗子高高在上,“啊吼”一声,应山应水,在峡谷和山坳里传的老远老远.那心中好不淋漓畅快.小胖呢?站在崖下又是羡慕又是着急.半晌,狗子便才从崖的左侧,绕道而下……半夜里,不时的会有老虎来到崖头,蹭在那儿朝下咆哮,声如洪钟,又仿佛拉大锯,唔晃……唔晃……令人毛骨悚然.然而天一发白,又悄然离去,这儿又恢复到往日的寂静……因此,油榨坳又称青崖脚.小胖母亲教书,小学校在离青崖脚三四里地的凉风洞.凉风洞是一个仙人洞.山里人不时来此烧香拜神,托求平安福.狗子妈开玩笑说:老师也跟着享了香火.每逢小胖母亲到县里开会,便把小胖姊妹托放给狗子妈,狗子领了小胖来到崖下,又是欢叫,又是爬岩,又是摘牛虱莓……狗子娘便在房后喊:“砍脑壳的儿儿,你把小胖子整跌倒才给你说.”或干脆对小胖高声叫道:“小胖幺,下来,不要跟那挨刀儿儿去跑,下来,我家小胖幺听话.”小胖便一步一回头的先下了山来.每次小胖来到狗子家,狗子妈都要弄好吃的.不是推豆腐就是煮腊肉,不是打糍粑就是煮鸡蛋……狗子家这地方尽是土坷垃,缺水,没法打田种水稻.一年到头都是苞谷饭.苞谷饭,酸菜小豆汤,再加大腊肉,小胖最爱吃的.可是狗子妈却怕他吃不下,生方想法都要弄了白米糙苞谷,或者尽煮白米饭给小胖和妹妹吃.狗子家的零食可多了.烧洋芋/煮地瓜/苞谷花/烧苞谷……烧苞谷的吃法很别致.首先把苞谷埋在地里,三四天后取出,放到盐水里去煮,再拿起来滤干.便拿到火上烧烤,待到烤的香气四溢,颜色焦红,便可食了.小胖每次来到狗子家,都要吃个满堂红.过后回味起来满口香甜,仿佛吃上了瘾,即或母亲不外出开会,也要三天两头朝狗子家跑.狗子家仿佛放了小胖一个碗,开的一个杂食铺,任随小胖挑选吃尝……哐哐哐……狗子一阵猛烈的咳嗽,声音仿佛往峡谷里丢石头,空洞坎款.小胖从迷迷糊糊中惊醒过来,翻了个身,觉得很冷.山野里半夜起雾,寒潮袭来,阴冷异常.便把被子往自已一边扯了又扯.狗子小半个身子似乎现在外面,但他一动不动,更没拉扯被子.他怕小胖着凉,宁可自已挨冻.狗子患的是肺结核,已经好几年了.狗子妈患的也是这种病.山里人把肺结核叫做痨病.患这种病的人很忌讳这种说法.偏说是劳伤或者咳病.于是便出现讳疾忌医,怕医了传了出去,别人嫌弃.狗子妈的病贫困无钱医治是一回事,忌医恐怕也是事实.开初,狗子只是半声咳嗽,脸颊发热,夜里出汗.但他并不十分介意.后来竟咳嗽厉害,没日整夜的咳嗽,浓痰中带血.经小胖和国泰再三劝说,才去省医检查.一透x光,已经是肺结核的中晚期了.山村仡佬,经济贫困.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吃喝不成问题,而且还仿佛有点殷实和小康的味道.狗子便是这种情形.可是一旦要拿出大笔的钱去市里住院治疗,就生问题了.没钱住院治疗,便买了针药来请赤脚医生国泰帮忙打针注射.国泰每天去给狗子打一次青链霉素.整整打了半年.国泰也是小胖的同学.农村孩子读书年龄大.在五年级的时候,便参军去了.小胖平常与国泰交往一般,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可是当国泰披红戴花,被人们簇拥着上道的时候,小胖突然觉得心头丢失了什么似的,仿佛觉得从此再就见不到国泰了,竟伤心地嚎啕大哭起来.国泰黑黑的四方脸被斜披在肩和腰之间的红绸映的黑里透红.他激动地给小胖说:“小胖兄弟,我走了肯定也会想念你的.到了部队,我就给你来信.”可是他走了后,却从没给小胖写过一封信.小胖天天盼呀盼呀!只要一想到他到遥远的边疆,便心头忍不住的难过,不知为他流了多少次眼泪.国泰也是小胖母亲的学生.要他给母亲的来信中,却只字没问过小胖.这使小胖非常遗憾和十分的伤心.尽管如此,小胖还是在想念国泰.好几年过去了,小胖已经升入初中了.回家度假的时节,听说国泰回来一次,他在部队提干了又过了三四年,小胖高中又快毕业了.听狗子说:国泰已经转业复原,分配在一地质队当钻探机机长,并且结了婚,爱人是县银行的一位出纳.两口儿生活的十分幸福美满.大概又过了两年多时间,那时节,小胖已参加了工作.一次,狗子来看小胖说;国泰离婚了.孩子判给了女方.他也离开了工作岗位,回到了穷山僻壤/仿佛与世隔绝了的老虎沟家中……小胖瞪大眼睛问道:什么原因?狗子耸着高高的肩甲骨咳嗽一阵说:他每回一次家,老父老母总是哭泣,说他一人在外总是不归家.原来是服兵役,讲这不了.现在复原了,一家人仍不可团聚.说他们都是埋在土里一半的人了,哪天一口气不来,相见最后一面都不行……国泰是个大孝子,心想,父母在,不远行.便辞了工作回来了.女人不肯跟着到山坷垃来,便和他离了……狗子听了,替国泰无不遗憾,便跟了小胖去老虎沟看国泰.老同学相见,分外亲热.国泰已经不是当年的放牛娃样子了.他长的又高又给实,说话十分老练,还不时带点洋腔洋调,身上的衣服带着一种令山里人十分羡慕的机油味.言谈之中,这么多年里,国泰仿佛并不十分想念小胖.小胖呢?多年对老同学的想念之情,也仿佛随着这一次见面,也便一次还清了.国泰回到家乡后,先是当了几天生产队长,他长期不参加组织生活,又没把组织关系办走,便被地质队党组织除了名.群众不信任,不久生产队长也被抹脱.便边学边干,当起赤脚医生来……国泰每次去给狗子打针,狗子的女人都跟在一旁帮忙.煮针头啦,稀释药水啦,包裹棉纤啦……久而久之,看的熟了,竟学会了打针.当国泰没空来时,她便担当给丈夫打针注射的任务.久经锻炼,技术竟十分过硬……狗子的女人是外乡人.一九五八年,国家准备在潇水修个大型水电站,老虎沟就在河畔.毛砂车道从青岩脚绕狗子家茅庐旁修过直达潇水河畔,汽车开进来了,人员调进来了,原来寂静的山乡顿时热闹起来,人们的脸上笑逐颜开.庄户人家愉快地把多佘的房屋腾出来给民工住宿,狗子家铺着楼巴箦的两厢楼上也住满了民工,一边住男工,一边住女工.其中一位叫丑姑的女民工,家住三百多里外的大县农村.人很勤劳,每天天刚朦朦亮就起床了,起来后就挑起水桶到二三里的清流溪去挑水.这清流溪山高道陡,来回要个把钟头,丑姑打满水,用两匹狼鸡叶放在水桶里作浪水叶,然后便闪悠闪悠挑起水健步下山.她短胖的身材长得结结实实,满满一挑水对她来说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宽阔而带野性的脸红扑扑的,仿佛打了胭脂.汗水顺着她流海下的脑门/两鬓流了下来,把眼睛浸湿地睁不开了.把水倒进缸里,捋起袖子揩了一把汗,又挑起水桶去挑第二挑水……待狗子妈起床一看,水缸里已满泱泱装满了水.狗子妈觉得这姑娘勤快能干,很是喜欢,还有好吃的都要给她留着,有意把她拉给狗子做媳妇.那时节,狗子正在学校读书.年龄也才十六七岁,对母亲的主意很是反感,坚决不干.狗子妈说:“娃儿,你晓得哪样?早栽秧早给谷,早生娃儿早享福.”一九六0年,四处都闹饥荒.电站停工停建,民工们纷纷下放回家.正在这时,狗子读书的学校也停办了,学生也纷纷下放回家.丑姑也准备卷起铺盖回大县农村老家.狗子妈趁机给丑姑提婚.丑姑见狗子这小伙儿也不错,又有文化,便答应了婚事……狗子见读书无望,前途渺茫,便只好答应了母亲撮合的婚事,既不办酒,也不破费,布置了一间新房,两人住到一起,也便是给了婚.勿料结婚后不到一年,狗子却生起了那痨什子病来.一次,狗子便给小胖说他的这病就是丑姑害的.他说:你想想,就像一棵嫩苞谷杆,你把它的水拨干了你说它害不害病.小胖看着狗子那瘦削的脸颊,听了他的高论,似明白非明白,朦朦胧胧想象着那苞谷杆被抽去了水份后蔫兜兜的样,脸上现出一种迷惘的神色,转着黑白相间的大眼仁点了点头.狗子又说:所以我现在不和她那个.她很不安逸,随时找我吵.身体要紧,管她安逸不安逸.不知是狗子不和她那个,还是因狗子有病不会生育,他们始终没有生育孩子.到了狗子病情严重的时候,小胖始终为狗子没生下一个孩子替他感到遗憾……山乡的夜里四处一片漆黑,四下一片寂静.连夜鸟也停止了啁啾,仿佛都在为狗子妈的去世感到无限悲哀.那唢呐的呜咽和孝歌的哀乐在冷寂的野夜里显得特别凄沥.它震颤着人们的心灵,刺激着人们的耳膜.呜嘿哇啦……又一架下祭的唢呐吹吹打打而来,鞭炮的爆响把小胖又拉回现实中来.他听狗子一阵咳嗽过后又嗯/嗯/嗯……的痛苦呻吟,仿佛他的哪儿都疼.小胖竖起耳朵再听,狗子却又停止了呻吟.不久,小胖又陷入了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中……而今狗子的母亲去世了.狗子再也没有了母爱.有母亲在,哪怕她的病情严重,仍然十分关心着儿子的身体,每日里必扶着壁头过来问狗子感觉怎么样?打针了没得?狗子总是说:没事,妈,你去休息你的.而且还给母亲说:好久都没去小胖那儿了,他妈去世后,我才去看过他两次.母亲说:你哪天精神好点就去看望看望小胖,小胖儿也是怪可怜的,人小小的就没了妈,又没安个家.哪点好来好去,你还是给他介绍个吧.狗子说:人家哪会象我,他现在根本不考虑这个问题,他考虑的是前途,而且人家要求的条件又高,我认识的姑娘他又瞧不起……(狗子妈病逝之后小胖方与兰儿结婚,前一章节有过描写不必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