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纠结的不是这个,他是在盘算自己的军事才能和政治才能哪个更强一些。
如果入朝为相,确实可以和赵昚联手,给大宋上下来一场彻头彻尾的变革,成就史上最强帝国。可是这样一来,他的敌人就成了临安城里权贵们。
跟权贵们斗,就要遵守跟权贵斗的规则,不能随意地动用屠刀。可是不用屠刀斩乱麻,就得跟临安城的老狐狸们玩心眼。
能不能玩得过且不说,心累是真的。
若是不奉召入朝的话,就代表着跟中央朝廷的决裂,表示自己要当一个听调不听宣的诸侯。这样一来,日后与中央朝廷发生矛盾,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使用武力。
最不怕的就是动用武力。
可这样一来,乱臣贼子的名号就逃不脱了,哪怕最后他成就不世功勋。
谁叫他当初当了大宋的官,受了大宋的封呢。身上盖上了大宋的戳,就是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锁。
曹丞相一辈子不敢称帝,怕的就是这。
李申之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张浚,又看了看满脸崇拜的小太监,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一个人默默地抗下了所有,好累啊!”
咦?一丝丝电流从李申之的大脑之间滑过,闪出了一丝火花。
一个人?我不是一个人!
我身后有千千万万的工人,有万万千千的百姓,还有应天学府里的莘莘学子。
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
想到这里,思路豁然开朗。
“张相公,此事不妨稍缓一缓,容我思考几日如何?”
“申之如果觉得为难,遵从本心便是。老夫虽然不如你跳脱,但也不是死板之人。”
好你个跳脱,不懂的还以为是骂人呢。
李申之转向小太监:“便劳烦天使在幽州多住几日,顺带赏一赏北国风光,尝一尝燕赵美食。”
小太监不敢推辞:“不敢当,多谢李相公款待。”
回头给临安传了一封书信,简要地说明了情况,小太监愉快地开始了度假。
待送走了小太监,李申之独留下张浚:“张相公,我想发求贤令。”
张浚心里一紧,不解地问道:“应天府人才济济,申之缘何还要发求贤令?”
古来只有英主想干大事,手头又无人可用的时候才会发求贤令,李申之到底是为何?
莫非是嫌弃我张浚无能?
虽说我张浚军事难堪大任,但是政务自问不输管鲍。
好在张浚是个直肠子的人,心中疑惑直接便问了出来。
李申之将张浚的表情看在眼里,问道:“敢问张相公,这天下以谁为主?”
“当然是君上。”
李申之紧接着问道:“君上有错,该如何?”
张浚撇了撇嘴,心想:你都废帝了,还问该如何。
嘴上却说道:“自然是该君上自省。如君上不能顺应天意,自当能者当之。”
“再问张相公,君上对错的标准是何?”
“自然是有圣人言。”
“谁来判定?”
“自然是有御史臣工诸人。”
“御史臣工皆是食君之禄,生杀性命握在君上手中,若是君上不喜人指责过错,他们有几个脑袋敢忤逆君上?”
“自然……”张浚有无数的大道理可以反驳李申之,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因为北宋亡了,就亡在他们这些正直的御史臣工手上。
如果这些大道理管用,他们为啥不在靖康之前用上呢?
李申之缓缓道:“这,便是我要求的贤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