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映站在青石板桥上,陈杞已经走远了,她的身子仿佛变成了一块石头,动弹不得。她好累,想回家了,可是脚却拔不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河面。那个陈杞,他怎么敢?他什么都不知道。她不需要他的假好心!祁映闭上了眼,沉重地呼吸着。
一阵风过,吹得祁映衣衫凌乱,祁映却觉得凉爽不已,她希望这风把她身上的污秽都吹走,把她自己也吹走才好。祁映抬眼一看,天色已变,一片黑云压过,水面开始泛起涟漪。一场雨开始了,四下人流渐渐稀少了。祁映还像一尊雕像似的,找不到力气。在世人眼中,她就是污秽的,见不得人的。一双双暗中的眼睛如今定然已被风吹散了吧,被这雨模糊了吧?就一场雨的时间,她是清清白白的吗?
他们说得多么简单,女子贵贞淑静徳,她在他们眼里与这几个字连边都沾不上,不仅如此还污秽不堪,见不得人。祁映低头苦笑,呵呵,什么官家小姐?罪人之女?侯府之妾?如果这便算污秽,那么她还曾经被土匪掠走,曾经如贩夫走卒一般抛头露面招揽缝补活计,如今还曾被抓上公堂。呵呵,她早不是什么小姐了。可是,她真的脏吗?真的见不得人吗?她就是想活着罢了。
四下无人了,正经的体面人都回家躲雨了,只有她这样的人才会在雨中游荡吧。这样真好,没有旁人。祁映走出桥上的亭子,站在雨里。雨也没让她失望,越发大了起来。祁映心里却感到一种痛快的欢喜。雨点打在身上,清清凉凉,干干净净的,风也在吹,吹得她更加痛快。
祁映闭上眼,任凭雨水冲刷着自己,雨点落在脸上,祁映想,自己有没有流泪呢,也感觉不到了。雨声喧嚣,但却静谧,她能听见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落在河上的声音,在所有雨滴落下之处,她不会是最脏的吧?
雨声越发大了起来,祁映越来越欢喜了。她已经感觉不到雨滴在身上了。一滴都感觉不到了。她是不是已经和这雨融在一起了?祁映睁开眼,才见头顶一把黄伞。祁映吓了一跳,转身一看,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一身黑衣,一手执伞,一手拄着一根手杖。
是懔王?!祁映愣了,用手抹了抹眼前的雨水,才看清他。
呵呵,这场雨也没用,这世间还尚且如此,她哪里都跑不了。
祁映脸上回归了往日的平静,从伞里退出来,跪下行了大礼。雨声喧嚣,淹没了她说话的声音。
那懔王自顾自走到了亭中,撤了伞。祁映听到一声响:“你这么爱淋雨?”
祁映于是起身进了亭中,远远看见懔王的随从都守在桥的那一端。
祁映在懔王身前站定,跪下,等着他问话。她已经无力去想他怎么会在这。只是,他让她想起以前,想起林儆,想起那个土匪窝。
祁映干涩地说了一句:“见过王爷,王爷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