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大地的余热即将散尽,晚霞也只剩下最后的红。
书房的氛围很是沉重,地上是花瓶和笔筒的残片。
邓博尺脸色阴郁,目光凝肃,端坐在太师椅上,不言不语。
一个中年人跪在地上,不停说着:“父亲,周元简直无法无天啊,您孙子是做了一些错事,但毕竟年少气盛,一时冲动也情有可原。”
“可那周元,在公堂之上杀人,实在是罪不容恕啊!”
邓博尺寒声道:“你还有脸说这个?榕儿也是个天资聪慧的,若是管教得当,将来或许还有一番造化。”
“而你这个当爹的,只顾自己玩乐,害他误入歧途,酿成如今杀身之祸,畜生,死的怎么不是你啊!”
说到这里,邓博尺又忍不住抄起毛笔砸了过去。
中年男人大声道:“父亲,儿子就是又再多过错,但您孙子的仇不得不报吧!”
“否则咱们邓家,还有什么脸面在神京待下去啊!这次审理周元,陛下肯定不会让我主审,请父亲一定要争取到主审官的位置,诛他周元九族!”
邓博尺深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压不住怒火,大吼道:“滚!你给我滚!孽畜!我怎么会生出呢这种不成器的东西来!”
“父亲,榕儿可是您的亲孙子啊,他是被您抱着长大的啊!”
说完这句话,中年男人才站起身来,连忙离开。
邓博尺穿着粗气,攥紧了拳头,寒声道:“周元!周元!你真以为你是青天大老爷了吗!”
“这神京还没到你做主的时候!”
屋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老爷,有一个姓曲的姑娘求见。”
邓博尺瞥了大门一眼,才道:“带她到正殿。”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缓步走到正殿去。
此刻,面色已然变得和蔼可亲:“曲丫头!曲丫头!你可算想起我这个老头子咯!”
他像是个慈祥的长辈。
曲灵连忙施礼道:“灵儿见过干爷爷!一别三四年,灵儿也十分想念爷爷。”
邓博尺扶起她来,轻笑道:“说假话,若是想我,怎么来神京这么久,也不晓得来看我一眼啊!”
曲灵不好意思地说道:“人家太忙了嘛,现在这不是来了,灵儿给您带了金陵最好的茶。”
“金陵…”
邓博尺沉默了片刻,才慨然道:“离开金陵已经十余年了,但在那里的点点滴滴,却像是就在昨日。”
“灵儿啊,你爷爷现在身体怎么样?”
曲灵笑道:“爷爷身体很健康,就是阴雨天的时候脖子发酸,膝盖发痛,大夫说是风湿,需要慢慢休养。”
邓博尺道:“授源公终究是太劳累了啊,什么时候你劝劝他,让他把大祭酒的位置辞了吧,一大把年纪了,该颐养天年了。”
曲灵道:“那就要劳烦干爷爷写信一封才是,灵儿可劝不动呢。”
邓博尺缓缓摇头。
他的声音充满了沧桑,呢喃叹道:“曲丫头,你错了啊,人一旦上了岁数,名利什么的就看淡了,相反更重视亲情和天伦。”
“你爷爷视你为珍宝,从小就宠溺着你,你逃婚离家去了临安府,他也未曾责怪…”
“人,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孙子孙女儿呢。”
“可惜遗憾的是,老朽再也见不到孙子了。”
曲灵低下了头,心中微微一叹,果然…邓博尺这边说不通。
她鼓起勇气道:“逝者已矣,干爷爷还是要节哀才是。”
“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万般滋味不好受啊,说节哀,也该节哀。”
说到这里,邓博尺叹道:“可我又怎么能让孙子死的不明不白呢。”m.
曲灵苦涩道:“干爷爷,周元也是按律法行事,邓榕纯属咎由自取,可否看在与曲家多年的交情,放周元一马?”
邓博尺脸色沉了下来,寒声道:“他与曲家是什么关系?要老夫看在曲家的面子上放他一马?曲丫头,授源公终究是把你宠坏了,你看看你现在结识的都是些什么人!”
曲灵沉默无言。
邓博尺道:“自由是害人的东西,它会让你失去原则,堂堂首辅血脉,还自甘堕落去经商,去结识周元这等弄臣,你早晚会害了你自己。”
曲灵抬起头来,淡淡道:“多谢干爷爷教诲,灵儿明白了,但即使再堕落,也不至于伤天害理。”
“我爷爷对我宠溺过度没错,但他却从未教过我奸杀良家少女。”
说完话,她直接转头就走。
邓博尺厉声道:“等周元死了,我会写信给你爷爷,让他带你回家!”
曲灵道:“操心好自己家的事吧,我曲灵可不是那般听话的乖乖女,回不回家,我心里有数。”
看着她的背影,邓博尺脸色难看至极,却只能沉默。
……
天字一号房,周元看着桌上的地图,已经沉思很久了。
根据最新的情报,中原张白龙,已经聚集七十万大军,围堵开封,不日便要攻城了。
当然,这七十万大军肯定是吹嘘,除去那些滥竽充数的难民之外,能有七八万能作战的队伍就已经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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