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像是隔了一层纱雾,看似很近实则又隔着一个距离。
他没再说话,动手夹了一叠干丝放在她的粥心:“这样比较好吃。”
一顿饭下来,柏子仁完全饱了,再看看程静泊的碗,他吃得不太多。
他开车送她回宿舍,得知她明天一早要收拾行李回家,问她需要他的帮忙吗,她说不用了,明早沐叔叔会开车过来载她回去。
“寒假里有什么打算?”
“目前还没有,应该就在家看看书,帮忙带两个弟弟。”
“有时间出来吗?”
“有。”
“等我手头的工作结束,我打电话给你。”
“好。”
等车子开过了红绿灯,柏子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是在提出约会。
为防自己错解他的意思,下车前,她特地向他确认:“你大概什么时候会约我出去?”
“别急,不会让你等很久。”
“……”
她晕乎乎地下了车,车内的他手指轻轻扣了扣车窗,说了一句话有意味的话:“谢谢你今天陪在我身边,有你在我很幸运。”
一句话又成功让她在原地晕眩了好一会,就好像是漫天的星子纷纷洒下来,一块掉在她脑袋上。
“再见。”
“……再见。”磕磕绊绊的两字。
结果是柏子仁失眠了一晚上,天不亮就出去慢跑,吃了早餐后回来,一一检查行李包的东西,还找了一个纸箱子,用来放要带回去的书,除了很多专业书外,还有几本是向图书馆借阅的,最后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漠漠的河》上,她毫不迟疑地拿起。
沐叔叔开车过来接她,很贴心地把行李包和纸箱都搬到车上,时间尚早,一路通畅,很快就到了家。
一进门就听到厮打声,还伴有刘欣语的尖叫声。
仔细一看,沐子北和沐子东已经扭成一团。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样子了。”沐叔叔赶紧过去扯开两个,先抱走一个。
刘欣语跟着抱过一个。
“你这个呆头蠢货!”沐子北叫道。
“你才是白脸奸臣!”沐子东红着脸回击。
沐子北灵活地从妈妈的怀里跳下来,走到哥哥面前,伸腿又踹了他一脚,然后悠哉地跑上楼,沐子东无奈被爸爸钳制住,白白地挨了一脚,委屈地快哭了。
刘欣语看着地毯上一片狼藉,疲倦地抚额:“北北这是怎么了?最近总闹情绪。”
柏子仁拿着东西回房,稍微归置了一下,回头去找沐子北。
沐子北坐在床沿,垂着头看地板,听到姐姐的声音也不抬头,只顾着自己沮丧:“程医生认我做侄子,妈妈竟然同意了。”
“原来你是在为这个事情不高兴。”
沐子北猛抬头,握紧拳头,泫然欲泣:“难道她还把我当成一个孩子?”
柏子仁一愣:“否则呢?”
沐子北沉默了。
“你才八岁,她二十八岁了,本来就是你的长辈。”
沐子北轰然倒下,声音毫无生气:“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柏子仁善解人意地退出。
吃晚饭的时候,沐子北心不在焉地挖着咖喱饭,悠悠道:“奈何明月照沟渠。”
对面的沐子东正大口地啃牛排,狠狠地瞪他。
刘欣语问柏子仁寒假打不打算出去玩,柏子仁说可能会和人出去。
“和男朋友?”沐叔叔惊喜道。
“不是。”柏子仁摇头否认。
“有就有,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到了该找男朋友的年纪,我们也会帮你留意的。”
“不用帮我留意。”柏子仁拒绝。
一句话落下,整桌子的人都保持安静,连沐子北都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柏子仁不敢再说话,迅速吃完饭就告退了。
沐叔叔笑道:“小仁一向怕生,再等等吧。”
柏子仁回房后无所事事地翻那本旅人的自传,重读一段落。
汤川和妻子是由父母介绍认识的,在第一次正式见面之前,他只看过她的照片,承认有点动心,见面后,他几乎没说话,而妻子当即决定就是这个人,并有一段内心独白。
“我有点担忧他太沉默了,但是不论外表如何,有一点却是不会搞错的,那就是他有一个勤于思索和才华横溢的头脑,我认为我能将自己的一生托付于他。”
他们很快成亲,住在一起,过程很平淡,没有任何值得回忆浪漫的情节,等于说是几乎没有恋爱就成为了夫妻,在岁月中互相扶持,一起变老。
只和一个适合自己的人在一起,像是完成一个人生仪式,这对柏子仁来说不可想象,而他的观念和她一样,他说如果不是非常喜欢,就不会接受。
钟爱……他会对另外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感情吗?
她见过他对待长者的敬重有礼,对待朋友的和淡如水,对待小孩的温和耐心,唯独无法去想他对待心爱人的模样。
什么人能达到他感情上的非常喜欢?估计光努力是远远不够。
她平静下来,淡淡的惆怅之外有些豁然了,能和他做朋友就很好了,只要想到在自己孤单的世界里,多了一个值得去追崇的人,已经是一件温暖又骄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