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看向远处天边明丽晚霞、流云飞卷,眼中既温柔,又傲然:“我想看着他好好的,想看他走自己的通天大道。
“我要做的事,不必把他拉进来,甚至连他为我有一点点为难,我也不愿意看见。”
……
澹台家所属的灵山,地处一处地势平缓的丘陵地带。
这片山岭虽然不像苍穹派的千重山那样奇险秀丽,却也同样地下藏着一条重要灵脉,修炼所需的灵气比寻常山脉充沛许多。
除了自家血脉的晚辈外,也能招到不少资质良好的少男少女拜师入门,更能吸引到一些有实力的散修加入门下,成为客卿。
这一天,澹台家所在的豪华行宫内,灯火通明,张灯结彩。
正中的大殿中,到处是红烛彩罗,明珠莹莹,美酒飘香。
一桌桌的仙门宾客早已经到来,按照摆放好的桌牌分别就坐。
澹台家成群的美貌侍女和青年小厮走马灯般地上酒布菜,白玉案上,满是鲜果灵蔬,还有灵泉酿造的美酒佳酿。
大殿四周,则有不少青年术宗子弟一身劲装,正是宇文家的人,也在忙着帮忙迎接宾客,维持秩序。
毕竟是两大术宗世家联姻,这桩亲事郎才女貌,璧影双双,自然是天下瞩目,贺者云集。
旁边的一角,末座的桌边,早已经坐满了小门派的宾客,有的等待太久,闲极无聊,已经拈着琉璃盘中的灵果吃了起来。
“哎呀,这婚礼吉时还早吧,这么盛大隆重,怕是繁文缛节不少。”
“听说宇文家的聘礼就有海量的术宗法器秘宝,澹台家的陪嫁也是十里红妆,富可倾城。”
“对呀,光是各家仙宗送来的隆重贺礼,澹台家主就全都不留,尽数放到了陪嫁中去。”
毕竟不比街头巷尾的人间婚礼,气氛没有那么随意,说话的人声音都又低又轻,可侧着耳朵倾听的,却有一大堆。
说话的几个人正是昨日在凉亭中闲聊八卦的,其中一个一扭头,正看见旁边两个人,眼睛一亮,招呼起来:“小公子,你也坐这边?”
旁边一桌上,一对少年男女正安静地坐着,见他招呼,那锦衣少年手摇山水扇,微笑招手:“兄台好呀,果然巧得很。”
正是易了容的元清杭和霜降,却不见姬半夏一行。
他身边这一桌,坐的也都是小门派和晚辈们,其中恰好坐着灵武堂的李济,还有个脸带酒窝的可爱少女,竟然是常媛儿!
这边的座位不靠主桌,大家互相打了招呼后,又开始小声聊起来。
“说实话,我这辈子,从没想到能吃上这两家的喜酒。”
“最近的奇闻怪事还真多,件件匪夷所思。也不差这一件啦。”
昨天那个瘦削中年修士赫然也在其中,摇头晃脑地道:“对呀!前两个月,我也受邀去参加了神农谷的认子筵。啧啧,摆了一天一夜的仙门盛宴呢。”
一说到这事,众人全都来了兴趣。
“哎呀,那酒席你也去了?听说木谷主被厉红绫刺杀,重伤在身,却依旧强撑着病体出来面见宾客,可是真的?”
那中年修士郑重点头:“自然是真的,就为了给这新认回的儿子一个脸面和名分嘛。”
四周一阵短短的沉默,众人的脸色都有点怪异。
李济坐在邻桌,小声道:“那个厉轻鸿真是身世离奇。这么被魔宗妖人掳去多年,也的确可怜。”
他旁边坐着常媛儿,闻言一竖眉毛:“他可怜什么?哼,你敢保证他手上没沾过仙宗人士的鲜血吗?”
李济脸红了,挠了挠头,赶紧道:“你说的对,我也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元清杭悄悄瞥了他俩一眼,心里一动。
以前在万刃冢里,这两个人还没什么交集,现在再见,却似乎已经熟悉亲近了许多。
“这位姑娘,可别乱说。”旁边立刻有人好心提醒,“木家已经昭告天下,也向诸家仙宗解释得清清楚楚,这位木公子其实心地仁厚,还暗中做了不少善事呢。”
有人在边上连连点头:“对,迷雾阵中魔宗杀戮,他根本没参与,也毫不知情。”
李济皱了皱眉:“怎么说?”
“你想啊,他那种身份,在魔宗不仅不被信任,更是受尽虐待羞辱,魔宗防着他还来不及嘛。”
霜降在边上听着,俏脸涨得通红,忍不住便要开口,元清杭微微一扬眉,轻轻摇头。
没人注意他们,说话的人接着道:“神农谷和苍穹派的人都证实了,他将得到的九珍聚魂丹分给了木小公子和商公子,你看,这可不是良知未泯,天性纯良?”
“是啊,他那时尚且不知道自己身世,便愿意慷慨救了木嘉荣,果然是血浓于水啊。”
李济疑惑道:“可是,最早不是说,他还亲手划了木家小公子一刀?”
那中年修士一拍大腿:“这你就不懂了吧!木家专门澄清了此事,那一刀,其实是为了借着流血散掉奇毒,不得已而为之。”
四周的人目瞪口呆,将信将疑:“这样吗?……竟然如此?”
常媛儿一撇嘴:“我是医修,可没听过什么毒非要在脸上开一刀!他怎么不也给商公子一下?”
霜降更是气恼地暗暗咬牙,实在忍不住,在元清杭耳边悄声嘀咕:“木家可真不要脸,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
元清杭轻轻叹了口气:“不然怎么说?”
说木家长子心思歹毒,救了弟弟以后又觉得心有不甘,想毁他的脸出口气?
可不管怎样,木安阳愿意这样费尽心力帮他遮掩,总算是叫人放了点心,起码说明厉轻鸿在木家过得不错。
也算是认祖归宗,从此以后父慈子孝了吧。
众人正要接着闲聊,忽然,面向门口的几个人慌忙向大家使了个眼色:“嘘——来了!”
元清杭心里一跳,蓦然回头。
通往主宾桌的红毯大道上,一群青绿色衣衫的仙门子弟鱼贯而入,只有为首的两个人衣饰颜色略有不同。
最前面的那人穿着深绿色衣袍,端正脸庞上有丝暗淡,隐约显出病气,正是木安阳。
而他身边,一位少年穿着一身鲜明翠绿色衣衫,边角上层层灵芝花纹繁复纷飞,发间一根鹅黄色神柳木簪,面容熟悉,神色却冰冷而陌生。
装扮和过去的木家小公子几乎完全一样,却不是木嘉荣,而是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