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个目的他们不惜与王都一战!
当艾伦被那位新任的宪兵军团长近乎押一般地带到城墙上时,看到的就是他的同伴们压住王城兵团占据上风的情景。
可是,那位军团长似乎并不着急,反而一派悠闲,用猫捉老鼠般戏谑的目光看着敌军。
“……你想拿我威胁他们?”
绿瞳的少年问,语调冰冷。
“不,您怎么会这么想,我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用尊贵的殿下您去做挡箭牌啊。”
面容优雅的军团长笑容满面,身体微微向少年弯腰致敬,可是那轻浮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惶恐的意味。
“要知道,您可是我们的珍宝。”
他意有所指地说,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响指。
很快,一队士兵推着好几个平民走了出来。
那都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平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被麻绳紧紧地绑着,一脸憔悴。被那些士兵粗鲁地推耸着,他们一脸惶恐地站到了城墙的最前方。
艾伦目光带着疑惑扫过那些普通的平民,只是突然看到一个似隐约见过的老妇人的面容后,他的眼陡然一凝。
某种可怕的预感疯狂地在他心底蔓延,瞬间充斥了他的全身,让他浑身僵硬。
中年军团长一脸得意,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扩音器,走上前。
咔擦,将那些平民押上来的士兵们纷纷打开枪栓,将枪口对准了那些被他们喝骂着压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平民们。
“不用我多说了——”
他冷笑着俯视着那些或是站在城墙下、或是就在城墙上拼杀的年轻的叛军领袖们。
“你们应该认得出来这些贱民是谁。”
就在平民被推出来炮火照亮他们面容的一瞬间,正搏命般凶猛拼杀着的数位年轻领导者陡然僵在原地。
他们僵着脸,注视着那些一脸惶恐的平民,眼底浮现出深深的苦涩。
“丢掉武器,给我老实地站上来。”
见众人不动,中年军团长目光露出厉色,催促起来。
“听不懂吗?”
他一抬手,从身侧机动装置里抽出的刀刃高高地举起在身边一位老年妇人的头顶上。
脸色惨白的老年妇人满脸是泪,哭得浑身都在颤抖,整个人几乎瘫在地上。
锋利的刀锋高高地举起在她的头上,眼看就要落下来——
“住手——!!!”
一声激动的怒喝打断了即将落下来的刀锋,原本半挂在希娜之壁上的棕发少年一个冲刺跃上城墙。
原来的调查兵团小队长,现在的叛军领袖之一的让目光凶狠地盯着那个那人,眼中满是仇恨,却又是满脸的无奈。
他恨恨地咬着牙,用僵硬的手指艰难地解下身上的机动装置,又丢掉腰间的短|枪,这才在对方的示意中一步步走来。
瘫在地上的老妇人看着走过来的让,泪流满面,拼命地摇着头,被堵住的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拼命地掉着泪,一脸绝望地摇着头。
“……妈。”
手无寸铁地走过去,让轻轻地喊了一声,屈膝半跪在老妇人身边,擦去她眼角的泪痕,然后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不用担心,有我在,我就在你身边。”
他轻声哄着他的母亲,声音在这一刻冷静得可怕。
只是,他搂着母亲的发抖的手指泄露他这一刻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愤怒和痛苦。
高悬在头顶的刀锋落了下来。
让抬起头,目光和被死死扣押在一旁的艾伦对上。
他的眼带着不甘,在这一刻忽地浮现出浅浅的雾气。
漆黑的夜色中,让的唇动了一动。
“对不起,艾伦。”
他说,不甘的眼角渗出了泪痕。
那是自他们相识以来艾伦第一次从让口中听到的三个字。
这个性格和他对冲极要面子又喜欢找他麻烦的讨厌家伙哪怕宁死也不肯在他面前退让半步。
对不起。
那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艾伦宁可自己永远听不到这句话。
——对不起,艾伦,我终究没能帮得了你——
在对视的最后一眼中,刀锋斩落。
血溅三尺,染红了像是疯了一样挣扎的少年碧色的眼。
他像是疯子一般嘶吼着,挣扎得太疯狂太厉害甚至于在瞬间挣脱了钳制着他的两个士兵,向前冲了一步。
只是一步。
早已不堪的身体再一次被迅速反应过来的士兵压倒,他的身体被用力地压在地面上。
不知道是谁的手狠命地按着他的头,将他的侧脸死死地按在地上。
少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侧脸紧贴着希娜之壁城墙上冰冷的石块,有什么说不出的东西仿佛要从他胸□□炸开来。
从石地上流过来的鲜血从他眼前淌过,带着人体般的温热,浸透到肌肤上却是浸透骨髓的冷。
………………
“萨沙!”
“原谅我……我的父亲,还有弟弟……”
“你去了也只是多赔上你自己的性命。”
“就算如此我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
越来越多的平民被推出来,被推到城墙的最前方。
他们就像是一堵被硬生生堆积起来的墙壁,被强行挡在交战的士兵中间。
城外那些无所畏惧的士兵们像是被勒住了手脚,缚住了身体。
他们手中的兵刃无力地垂落,满脸都是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不少人下意思后退了一步。
面对怪物也毫不畏惧的勇敢的士兵们,面对着可怕的炮火也能勇往直前的他们,看着挡在他们眼前哭喊求饶的平民们时,茫然无措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们能和怪物战斗,他们能和同为士兵的敌人战斗,他们不畏惧死亡。
黑白双翼的旗帜在黑色的天空中飞扬,荆棘之花的鲜红在黑夜中绽放,那是守护的羽翼,那是守护的蔓藤。
它们在英雄王的光辉之下诞生,它们只为守护自由和尊严而存在。
光的旗帜麾下的战士们,永远不会将他们的兵刃朝向他们所守护的人群。
……
战争不懂哀求。
死亡不会怜悯。
在战场上,后退一步,就意味着失去一切。
伴随着站在城墙上的中年宪兵军团长放肆的狂笑声,炮火声枪弹声再一次响起。
以平民作为盾牌的王城军团在他的挥手下陡然从城墙上俯冲而下,向着已经垂下武器后退一步的对手袭去。
只是一秒,俯冲而下的宪兵们手中的刀刃饱饮了来不及应对的对手的鲜血。
炮火在地面炸开,子弹如砸落的雨点。
年轻的领导者们还很年轻,他们还有着热血,还有着良知,他们永远无法想象得到,他们的对手竟会丑陋卑劣到这样的地步。
几乎所有人都呆愣原地,哪怕是作为军团智囊的阿尔敏,此刻也茫然无措。
就算站在城墙之上的平民并没有他们的亲人,他们也无法下达命令向那群手无寸铁的平民们挥下刀刃。
缚手缚脚中,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无法还击的下属们被单方面的屠|杀。
鲜血在黑夜中染红了大地……
…………
“哈哈哈!看见了吧!这就是违逆我们的家伙的下场!”
看着敌军兵败如山倒,而自己这一方肆意对其进行着绞|杀,中年军团长的笑声越发肆意张狂。
被死死地压在冰冷的石地上,艾伦目光呆滞地看着城墙下那一幕的惨剧。
他被死死地压住,可是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他被压在这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同伴皆尽陷入炮火,尸骨无存。
炮火照亮了他的侧颊,将他一双碧瞳染成血红的色调。
……停手。
有声音在他心底呐喊着,可是他的唇抽搐着,怎么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为什么事情会走到这个地步?
……这就是人类获得胜利的结果?
恍惚中,他隐约想起了那双在离去前深深地俯视着他的金色瞳孔。
【就算我被背叛、或是被杀害,那都无所谓。】
那个时候,那个人这样对他说。
【那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憎恨人类?】
他这样问。
那个时候,那人移开了目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可是如今,艾伦想或许他已经自己隐约找到了答案。
那个人并没有说谎。
他从未介意自己被背叛、被杀害的事实。
而让他变得无比仇恨人类的是……………………
艾伦的眼猛地睁大,他看见了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越了枪林弹雨在向他飞跃而来。
漆黑的发丝像是融化在夜色之中,不知是自己还是他人的鲜血染了那张精致秀美的脸一半的血色。
那个熟悉的纤细身影几乎跨越大半个战场,执着的、倔强地向着他的方向冲来。
“三笠!别过来!”
脸部肌肉像是痉挛一般抽搐跳动着,此刻一张脸狰狞得可怕的艾伦大声嘶吼了起来。
战场的喧闹中,他拼尽全力的嘶吼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可是那个漆黑的纤细身影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仍旧向着这个方向飞来。
“别过来——!!!”
他听见了身边枪栓打开的声音,严密地围绕在他身边的士兵抬起了枪口,对准来人。
艾伦急红了眼,他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可是更多的手按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死死地压在地上。
砰砰砰接连不断地响起。
一股硝烟的气息在他四周弥漫开来。
被压在地上的少年双目通红,目眦尽裂。
子弹射去,冲来的黑色身影突地一闪,竟是在那一瞬闪开了喷出的枪火。
就在射击的士兵们错愕地一瞬,刀锋从天而降。
不过是一瞬,电光火石之间,那掠过的刀锋竟是已经快到了世间所能达到的极致。
一瞬之后,钳制住艾伦的士兵纷纷一头栽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却已经没了气息。
艾伦下意识爬起身来,刚刚撑起上半身,黑色的身影轻巧地落在他的身前。
哪怕是被血染红了大半,他的好友那张熟悉的脸仍旧是秀美的,像瓷娃娃般精致动人。
黑发的少年跪伏在他的身前,一双漆黑宛如夜色的瞳孔,在此刻微微弯起来对他微笑的时候,像是漫天的星光都撒了进去。
艾伦在那星光般的眸子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三……”
名字都尚未来得及叫出口。
细长的睫毛落下来,掩住了漆黑的笑眼中漫天的星光。
那个黑色的身影向后倒下,飞扬而起的火红色围巾像是从他胸口飞溅的血花。
拼命伸出的手只来得及抓到飞扬的围巾的一角,艾伦眼睁睁看着他从他的眼前倒下去。
那个仿佛融化在夜色中的身影,如折翼之鸟,从高高的希娜之壁上坠落。
艾伦睁着眼,看见的是无穷无尽的黑夜。
那黑暗铺天盖地向他袭来,将他的一切都吞噬。
…………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死亡而憎恨的话,那你是为何而憎恨人类?】
那已无需回答。
而今已有了答案。
……………………
……………………………………
……杀光……
全部杀光。
金色的光点在漆黑的碧色瞳孔中燃起,滚烫的热气陡然充斥在跪在地面的少年周身。
少年睁着眼,什么都没有的金碧色眼中只剩下仇恨和凶残。
就像是失控的野兽,就像是彻底丧失人性的怪物。
……杀…………
……把这些该死的家伙……
…………比渣滓还要低劣的家伙……
轰的一声巨响,希娜之壁塌陷了一截巨大的城墙。
漆黑的夜色之下,明亮的炮火之下,那一尊满是暴戾气息的巨大身躯拔地而起。
令所有人都心惊肉跳的凶煞之气在这一刻笼罩了整座夜色下的城市,那个恍如来自最深地狱的巨大身影仿佛在向这座城市昭告着人类末日的到来。
杀光……
把这些渣滓……把人类这种肮脏的东西……从这个世界上全部驱逐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