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世净眼泪滚滚而落。
自从变故横生,她就没掉过一滴泪。到此时,听韩清元如此说,她也不知是为什么,仿佛是心中有道阀门被打开了一般,无尽的眼泪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她相信韩清元说的话。
她相信他。
“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痛楚连续不断,提醒着此时并不是她能纵情大哭的时候。薛世净转开眼泪,任由串串泪珠砸在地上,悲声道:“造化弄人!”
“不,并不是这样的!”
韩清元双臂颤抖,激动之下终于伸出双手扳过薛世净消瘦的香肩,低吼道:“不是这样的!”
“只有这样,我们两个人才终于平等了,才能真正地以心贴心,走在一起!”韩清元眼中泛湿,情绪缓了一些,低声道:“净儿!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最初,知道你是薛家人,我只想离你远远的,不相识不相交,就怕有将来的痛处。但我母亲以死相逼,我……”韩清元顿了一顿,又开口道:“后来,你就认识你,而后就谈婚论嫁……但那时候,我心中却是痛苦的,是排斥的,因为我心意难平!”
“但如今却不一样了!”韩清元紧紧抓住薛世净的手臂,道:“罪魁祸首没了,韩家的大仇已经报了!上一辈的往事难道就不能就此了结吗?反正我的心中再无心结,只知道自己心仪与你!”
“而我们也终于站在一样的平台上,你再不是那高高在上需要我仰望之人了!我们终于能并肩而立,今后彼此能够坦诚了!”
韩清元扳过薛世净,强迫她看他,迫切地向她求证:“净儿,你说,是不是这样?”
这就是他躺在床上枯坐家中想了许久,才想到的能说服薛世净,让薛世净再次认可他的心意的说法。而且,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心中隐隐没有底,只希望薛世净能认同他。
他只需要薛世净能认同他。
薛世净脑中嗡嗡乱想,根本无法思考韩清元的话,更无从判断他说的是对还是谬。她只是本能地流着眼泪,无法说话。
韩清元只当她是认可,心中焦急激动起来。
他手上用力,将薛世净抓的更紧了一些,俯身慌乱地看着她的眼睛,道:“净儿,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已经写好了陈词,说自己不愿意继承关于南顺侯府的一切,只想做个普通人!”韩清元激动地道:“我都写好了!真的!稿子我都带过来了!不信你看!”
韩清元说着话,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从中抽出折了几下的纸塞入薛世净手中,目光中甚至带着虔诚期盼,看向薛世净,道:“净儿,你打开看看……我的心,都是真的!”
他写了这一番陈词的事情,谁也没有商量告诉。薛世净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那些养病的日子里,他回顾种种,更是明白了,只有不要那南顺侯府的一切,什么爵位,什么财富,统统不要,才能洗刷他之前之前“为报仇委身仇人之女”这种令人不齿的污点。
而只有洗掉了这个污点,他才能新生,才能堂堂正正站直了身子昂首做人!否则,他将一辈子,往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里,哪怕是他拥有广厦千间、良田万亩、美人财宝无数又高高在上位极人臣,他也一样不会有快活的时候。
没有报仇的时候,有仇恨支撑着他。
如今报了仇,他再无法忘记自己做过的错事,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坦然承受!
必须洗刷掉。
他告御状,是因为有家仇,而并非为了那荣华富贵。
他与她的婚姻,也再不单单是那种虚伪残酷的利用,而终将因为两人的真心相爱,而成就一段人人称颂的佳话。
“净,你一定要相信我……”韩清元口中喃喃,慢慢松开了薛世净。
薛世净只是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多的眼泪。
她的眼泪流啊流啊,很快就将手中的雪纸给浸湿了。又墨色透了出来,染出了一个个圆晕的圈。很快,那张纸已经不成了样子,只怕里面所写内容都已经一片模糊,看不清楚了。
她没有打开看。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想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她成了她自己从前都瞧不上的那种只会流眼泪却不能表达不能争取的女子。
也不知为了什么,薛世净突然将手中纸张揉成了一团,丢在了地面上。
韩清元浑身一颤,眼中迸发出不可思议的亮光,猛然间向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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