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这之前,她从未见到花袭人。
只见花袭人穿了一件豆绿色缂丝的锦衣,下面衬了一条米白色的绸布长裤,罩住了一双素面厚底的鞋子。她浑身上下没有多少珠宝妆点,只在发髻上斜插了一个扇面状的簪子,身量高挑,站在那里,隐隐有三分气度。
孟老夫人本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乍然富贵不知所谓的乡君,没想到眼前比她高了一头,需要她仰视的少女,并不用华贵的装饰,就自然有一种不凡的气度。
是气度,而不仅仅是气质。
气质可是是婉约,是活泼,是直爽等等,而气度却更关乎一个人的心胸眼界格局。
形容女子,说是气质不凡;而气度,却通常来形容成大事的上位者。
而面对这样的花袭人,孟老夫人不知不觉就觉得低下了几分。这种“低下”让她觉得难堪,几乎又是一瞬间,反而成了着恼——
她堂堂三品命妇,年纪大了这位出身不堪的乡君好几轮,居然会觉得低其一等!怎么会!
孟老夫人觉得难受,神色间就有些冷意,却犹自记得今日过来的目的,收敛了一下,缓声道:“乡君明鉴……之前老身那不孝孙子得罪乡君,老身特来与乡君赔礼道歉。望乡君放过我孟家上下,不胜感激。”
她只是微微低头,却并未行礼。
花袭人撇了这些箱子,找了把椅子坐下了,摸着椅子扶手,沉吟道:“道歉么?”这位老夫人大约是瞧不起自己吧,说话这硬邦邦的。
不过,老人家,能够理解。
花袭人问道:“不知孟二公子如何了?”
孟如嫣答话道:“二哥那日回去之后就已被罚跪祠堂,直至今日。”
“他犯口舌之障,孟大人的确明理。”
花袭人知道这孟家人一大早的已经来过一回,被清和郡主赶走了,这会儿又来,又抬着这么些东西招摇过市,她想要的“震慑”效果也应该达到了,便想着见好就收。
哪知她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又听见孟老夫人冷声道:“乡君年纪轻轻,当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不然……”
“不然会如何?”花袭人轻笑看向孟老夫人,道:“还请孟老夫人教我,我倒是真不知道呢。”
求人就有求人的态度。
花袭人的确不想继续计较,但更不想被谁威胁了。
孟老夫人猛然一窒,面皮僵硬起来。
她实在是看不惯花袭人如此随便的态度,她以为花袭人是轻慢她孟家。一时不忿,便刺出了声。没想到,花袭人立即就顶了回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脸面。
花袭人笑道:“说起来呢,孟家的确欠我一个道歉……不过,若是收下这几箱子的礼物呢,却有些过分了。而且我也不缺银子使用,用不着剥削别人家的。”
“歉意呢,我收下了。”花袭人站起身,对着孟老夫人微一施礼,道:“这些个东西,还望老夫人抬回去吧。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瞧着老夫人也绝不舍得这几箱子宝贝平白送人的。”
她收下了孟家的歉意,但太子殿下那边会如何继续,那可与她没有半点相关的,是不是呢?
花袭人笑的又轻松又亲切又有礼貌,让人挑不出半点儿错来。
“你……”孟老夫人老脸僵硬。她显然也知道,花袭人这口头上的原谅,并没有用。她深吸一口气,施礼道:“这些东西是老身特意拿来送与乡君的,并非贵重之物……还请乡君在太子殿下面前替孟家美言。”
花袭人闻言又笑了:“不贵重的玩意儿?那就是不值钱了?”
“既然不值钱,老夫人您还以此来请我与太子殿下求情?唔,既然老夫人心中觉得我的求情不值钱,那就不必从我这里费心思了,早日另想它法另请他人吧。”
孟老夫人被这话又堵了一下,一时又哑然了。
她又怎么想来求花袭人,奈何症结在此!她还是小瞧这位乡君了!
孟如嫣说了一句话后,一直很安静矜持地立在孟老夫人身边,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此时,她迈步出身,对花袭人福身,诚恳地道:“乡君教训的是。只是一点小礼物,不值得乡君的人情。请乡君稍待,我们回去之后,立即另备大礼……届时,还请乡君不嫌弃,助我孟家脱离此难,感激不尽。”
“孟小姐客气了。”花袭人笑道:“若能帮上忙,我自然是会帮的。”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