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抢、掠!
未曾大一统的帝国,各地贵族就如一群饿狼,不将战利品瓜分殆尽,各自搬回老巢,是绝不肯罢手的。
饶是安息王族,也往往会在征服的地域刮地三尺。
拍加马人这才见识到甚么是凶狠残暴,他们中的不少人怕是悔不当初,罗马人虽也曾血腥镇压暴乱,却也不至如帕提亚人般,将拍加马人皆视同奴隶乃至牲畜,肆意生杀予夺。
事实上,非但拍加马王国,包括近年被安息征服的所有国度,在实质意义上,皆是亡国灭种了。
亡国之民,尽皆押为奴隶,又比死去好多少,再谈甚么文明传承,无疑是天大的笑话!
汉人固然没将奴隶当人看,帕提亚人却是更为残暴,大贵族甚至不乏烹食婴孩的嗜好。
崛起不过数十载的帕提亚人,本就是个充满强烈矛盾感的民族集合体,虽杂糅了波斯和希腊的先进文明,近年又受到汉人的影响,然骨血里的残暴因子却仍未完全褪尽。
后世华夏,鲜卑人的文明进化,不也是建立在汉人的累累尸骸之上么?
鲜卑人,烹食过的汉人可不少,某些圣母表要求写本历史小说都要搞民族融合,去你麻辣个匹哦!
大夏商道,车马粼粼。
“安息国力愈发强盛了。”
刘兴回首西顾,忆及数月来在安息的所见所闻,意味难明的感叹道。
饶是巴勒弗家族近年没积极参与对外征战,却仍多多少少的分到些战利品,过往数月,押运到阿帕麦亚的财货和奴隶端是络绎不绝。
可以想见,积极出兵参战的大贵族,尤是主导西扩的安息王族,获利无疑更为令人咋舌。
娜索娅听出自家夫君的语气有些不对,没有随意接话,依旧捧着卷书册,津津有味的读着。
《一千零一夜故事》,十余年前便在长安周报连载,后来重新汇整刊印成读本,在大汉各郡县的新华书局皆是销量火爆。
娜索娅细细品读后,觉着里头虽讲述的是汉人故事,却隐隐透出某种波斯风情。
“那匿名著书之人许是怕语涉天家和朝廷,会犯了忌讳,故将这些故事都套上外族的风土民情吧?”
刘兴是如是为她解惑的,娜索娅想了想,觉着应该是这道理。
饶是如此,汉人眼界之开阔,对外族知悉之深,仍是教她深深震撼。
安息名为承继波斯衣钵,实则帕提亚人对波斯文化的理解,怕都比不过现今的汉人。
一个家族,培植世家底蕴,至少需要三代人的不懈努力。
一个民族,想要形成独特且深厚的文明底蕴,更非短短数十载可有建树的。
饶是有现成的文明体系可供仿效吸纳,然想要融会贯通,化为己用,没个百八十年也铁定不成。
现今的帕提亚人,无疑正站在文明进化的岔路口。
然而,他们怕是难以拥有足够的时间,去从容选择前路,再厚植底蕴。
盖因,汉廷不允!
“岳丈明岁还能弄到多少奴匠?”
刘兴扭头,对正看得入神的娜索娅出言问道。
娜索娅头也没抬,随口道:“阿父说了,每岁从兰姿外贸分到的红利,皆会用来寻摸奴匠。”
刘兴微是颌首,复又问道:“各房掌权者又如何盘算的?”
“还能如何盘算?每头奴匠万钱的高价,且将之押送至大夏国都即可,如此暴利买卖,自是乐意的。”
娜索娅将视线从书卷上移开,瞧着自家夫君,有些迟疑道:“只不知特使说的作不作数?”
她所谓的特使,自是阿帕麦亚使馆的新任特使徐隅,正是他授意娜索娅,让巴勒弗家族尽可能“弄”到更多手艺精湛的奴匠,且开出每头万钱的高价。
然非但要用兰姿外贸的名义,所耗费的赀财,也尽皆由兰姿外贸全数承担。
当然,徐隅许诺会呈报公府,请大农府为兰姿外贸减免部分关税和商赋。
“呵呵,他官居大行少卿,且为执节外使,在外有临机决断之权,说话自是作数的。”
刘兴摇头失笑,自家婆娘虽是天资聪颖,却终归是没学过甚么经世治国之术,自是瞧不出朝廷的谋算。
人才,是第一生产力!
汉人对此语早已耳熟能详,所谓人才,涵盖士农工商的佼佼者。
匠人,具有专业知识或专门技能,其具有的价值,自然也得到汉人更大的认可和重视。
安息奴匠,对汉廷的价值,更不仅止在创造社会财富。
每头万钱?
高价?
饶是买个数十万头,尽数杀掉,朝堂诸公乃至皇帝陛下,只怕也不会心疼吧?
况且,兰姿外贸又岂会真的亏本?
刘兴曾就读政经官学,且学业优异,自是能瞧出朝廷的谋算。
在物美价廉的汉货面前,本就脆弱又被不断掏空的安息本土工商业,又如何支撑下去?
军事是政治的延伸,经济又何尝不是政治的有效手段?
尤是在军力不如人时,饶是经济命脉被人牢牢拽住,也没有半分翻桌的底气,只能任人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