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云天河番外

这一刻，我深深认识道，就算玄霄和夙璎之间不是爱情，他们却也有着比起爱情更加深刻的羁绊。

    而我，只是夙璎师姐的一个小师弟罢了。

    双剑网缚妖界的计划搁浅了，可是我却并没有多少欢喜。新来的小师妹夙玉问我玄霄和夙璎会不会结成道侣，我苦笑一声，坚定万分的说道：他们不是那样的关系。我不知道我那样斩钉截铁的语言到底是说给夙玉师妹听，还是说给我自己听。是为了坚信自己的信念不要放弃对夙璎师姐的爱慕，还是在为自己的自卑和酸涩找一个能遮掩的理由。

    看着夙玉师妹眼中闪耀起来的光彩和不自觉晕红的脸，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显然夙玉喜欢上玄霄了，可是玄霄师兄这个人，疏离冷淡、克制漠然，除了夙璎，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和哪个人特别亲近。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像夙璎那样，无视玄霄的冷脸和寡言，自己一个叽叽喳喳就能自娱自乐。

    宗炼长老打造出来的两把神剑，一把是火属性的羲和，一把是水属性的望舒。在放弃了双剑网缚妖界的计划后，师父联合长老封印了这两把神剑大部分的剑气，然后将这两把剑赐下作为玄霄和夙玉的佩剑。毕竟他们二人与神剑属性相合，又天资甚高。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水属性的望舒神剑，居然没有选择纯阴之体水属性天灵根的夙玉，反而选择了风属性天灵根的夙璎。那一刻，我心中没有对夙玉师妹的惋惜，反而有着一丝骄傲和欣喜。我看到夙璎师姐苦着脸不想接受和她属性不合的望舒，心中为我喜欢的人这么优秀暗戳戳的骄傲着。

    说起灵根，最让我开心的就是，夙璎师姐是风灵根，我也是风灵根，所以借着这个，我经常去找夙璎师姐，向她询问一些修行之上的问题。而每一次，夙璎师姐都会很仔细的为我解答，而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就像泡在温水里一般软软的温温的。所以，就算很多修行上的问题我都懂，可是我还是乐此不疲的去找夙璎师姐，就算被她带着善意的嘲笑我愚笨也死不悔改。

    可惜，羲和与望舒择主后，因为神剑中蕴含的庞大灵力，作为暂时宿主的玄霄和夙璎都选择了闭关。而半年后他们出关时，已经双双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为了进阶元婴，玄霄和夙璎决定下山四处游历寻找突破的契机。时隔半年，我只来得及匆匆和夙璎师姐见了一面，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背着望舒离开了琼华，下了昆仑山。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和夙璎一别就是三年。

    那个时候，玄霄和夙璎都是金丹后期修为，而我才筑基后期顶峰。从那个时候起，一直对修行抱有一种可有可无心态的我，第一次在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和野心，我想要提升修为，我想要追上玄霄和夙璎——甚至是超越他们。

    夙璎师姐离开后，我只能留在琼华等待他们的归来，开始我还以为他们的游历不过是一年半载，可是我却没想到，一直过了两年，等我都已经是金丹中期修为的时候，他们还是没有回到琼华。

    这两年里，玄霄师兄只寄过两封简短的报平安的信件，而夙璎师姐却是每隔三个月一封信，详细说明了她和玄霄一起游历的地方。有大漠、有盆地、有峡谷，有大海、有孤岛、也有深藏地底的遗迹。每每看到那些信件，我心中都不断的涌出一种向往，我想下山，我想去找他们，想和夙璎师姐一起游历这些地方，一起领略大自然的美景。

    在这样想法的催促下，夙璎下山两年后，我联合了琼华的一些弟子，如夙玉师妹，夙汐、夙莘等人，一起以游历增广见识的理由下了琼华，走出了昆仑山。可是山下的世界何其大，他们四处游历却始终不曾遇到玄霄和夙璎。而这一路上，因为我对妖族的怜悯，我与夙汐和夙莘等人产生了很多的摩擦，而夙玉师妹，却认同我的想法。

    在知道夙玉师妹抱有和我一样的、认为妖族也有无辜之人的想法时，我是真的真的非常惊喜，在琼华的几年，我早就知道这样的想法在当今的修仙界有多么离经叛道，我甚至早就做好了被所有人误解所有人怨怪的准备，却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天能遇到一个和我一样想法的人。

    夙玉师妹，就像是我很长很长的孤独旅程中，突然出现的一个与我走在同一条路上的同行者。

    在山下一年，当我们来到天墉城时，刚好夙璎传递给琼华在天墉城的分舵的消息，说她和玄霄不日将到天墉城，如果城中有琼华弟子，可一起返回琼华。接到那消息时，我激动得心都好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可是后来夙汐无意间的一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将我浇了个透心凉。她说：十九年一次的妖界途径琼华的日期快到了诶，难怪玄霄师兄和夙璎师姐要返回琼华，羲和、望舒两把神剑现在是他们的佩剑，他们肯定是因为讨伐妖界才要赶回琼华的。

    在见到夙璎时，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叫她小师姐，也还是能从她脸上看到那种调皮灵动的笑靥。即使过了三年，但是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我站在旁边，看着她和琼华众人叙旧，几乎是以贪婪的目光紧紧的一刻也不放松的注视着她。

    可是，即使我离她这么近，我心中也还是有着一点点不安的情绪，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这一年历练旅程上，我对妖族数次放手的行为早已让夙汐她们有些不满，而在她们把一切告诉夙璎后，我几乎是屏着呼吸紧张不已的听着她对我行为的看法。

    夙璎听完夙汐等人的话，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勾唇露出一个不知道是嘲讽还是不屑的笑容，甚至于她眼中根本没有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会如此一样。如果不是我一直注视着夙璎的表情，不会发现她眼中那一抹意料之中的神色。

    我心中一震，几乎忍耐不住心中的惊骇差点惊呼出声。为什么夙璎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她好像早就知道我会做出这样的抉择，知道我会选择放过妖族。

    还没等我想明白，夙璎已经把我救下的那只妖兽幼崽抱了过去，她说那是梦貘，是妖界未来少主，必须带回琼华。然而玄霄和夙璎的一番话，让我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所坚持的……到底是不是对的。

    玄霄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不管你们是有多泛滥的同情心，但是给我记住了，人就是人，妖就是妖，二者之间有如天堑不可逾越。身为人帮助妖，就是大逆不道，就是背叛琼华与人族！

    夙璎说：师弟，你真天真。人和妖根本没办法和平相处，就像狼和羊一样。不管你前世是人是妖，下一世又是什么，这一世你是人，就要站在我人族的立场上！人就是人，妖就是妖，你身为人去帮助妖，不但会被人族指责，也得不到妖族的接纳！如果师弟真的想帮助妖，下辈子投胎为妖，没人会拦着你。

    我第一次觉得迷茫，可是再得知师父打算用那只小梦貘威胁妖界时，我还是忍不住不忍。我和夙玉师妹决定一起把那只梦貘偷出来带下琼华，可是在我们快要成功时，却被夙璎轻描淡写的拦下了。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杀机和冷漠，她看着我们的神情既厌恶又不屑，我觉得的自己的心一片透凉。

    后来我和夙玉被逐出了琼华，因为我们背叛了琼华。再之后的事情对我而言就像是大梦一场，迷迷糊糊的想不起来记不清楚。我和夙玉最终在一起了，我喜欢的是夙璎，她喜欢的是玄霄，我们彼此都知道却也就这样在一起了。后来呢？对了，我和夙玉有了孩子时，夙璎来了，她要我们发誓永远不做伤害琼华的事情，否则就杀了我们。

    我和夙玉答应了，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们对琼华不是不愧疚的。夙璎离开了，终其一生我都没有再见过她。我和夙玉在青鸾峰上隐居，她被寒冰之力所伤，生下天河没几年就去了。而我也没熬过多久，紧随着她来到了鬼界。

    我留在鬼界，不愿意去投胎，我还想再见夙璎一面。我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十九年却等来了我的儿子，云天河。他告诉我，夙璎早就已经飞升上界了，他告诉我玄霄也成仙了却留在了琼华镇守宗门，他还告诉我，妖界的少主梦璃与夙璎的弟子慕容紫英成亲了，妖界和人界和解了。

    他还说，人界和妖界的对立其实只是因为上界仙帝与妖皇之间的恩怨。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终于明白，其实哪有什么对错呢。人也好，妖也好，都只是上界之人的棋子。而我既生为人，便要站在人这一边。我怜悯妖族，不是错，却忘记了妖族与人类之间的仇恨不是我一句放下一句和平相处就能抹消的。但是夙璎做到了，因为她很强大，因为她让下界的人于妖摆脱了上界之人的控制。

    最后，我告别了天河，前往了投胎。我心中再没有什么遗憾，我一直爱着她，爱了整整一辈子。她不爱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已经没有遗憾。

    我至始至终都记得，那个黄昏里，云端之巅少女灵动而娇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