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年四月初五,京城西山的一处庄子厢房里,断断续续传出女子的呻吟,院子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子,边上的丽人瞪着他道:“琏二爷,你把为妻的眼都晃花了!”
男子讪讪地坐了下来,赔笑道:“二奶奶莫生气,为夫不是着急了么!”
屋子里又传来一声惨叫,贾琏猛地站了起来,想走过去瞧瞧,却被几个婆子拦了回来,王熙凤撇撇嘴,她生姐儿时,也没见他这么焦急过,一个奴才秧子生产,就把他急成这样。
厢房里婆子回话道:“二爷二奶奶,秋纹产道开了!”
夫妻俩精神一振,腰背都挺直了几分,紧紧盯着那间厢房,婆子进进出出,一盆盆血水从里面端了出来。等了半响,还没有听到婴儿啼哭声,贾琏有些不耐烦起来,就想站起来,却被妻子一把按住了,他只好老老实实坐在那里。
王熙凤沉声问道:“怎么孩子还没出来?平儿,派个人过去瞧瞧。”
平儿没让婆子过去,亲自走了一趟,这时门帘掀开了,婆子哭丧着脸禀道:“平姑娘,秋纹胎位不正,孩子手先出来了。”
平儿倒抽了一口凉气,胎儿居然横着,那孩子岂不是出不来了,她也没了主意,慌慌张张地领着婆子去见二爷和二奶奶。
贾琏和王熙凤闻言也变了脸色,婆子小声问道:“老爷夫人,秋纹胎位不正,保……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王熙凤忙道:“保孩子!”
她原本就不乐意二爷纳新人,只因两人年纪都大了,她想再要孩子也难了,不得已才同意的。她原本就计划去母留子的,这样更好,省得她再费手脚,倘若是一尸两命,那也怨不得她,是秋纹自己命不好。
贾琏有些犹豫,秋纹相貌虽然不出众,却温柔善解人意,很得他心意,抬眼瞄到妻子阴狠地眼神,想着她素日手段,贾琏心里发凉,即便秋纹能活下来,妻子也不会容忍她太久,还是会想法子折腾她。
贾琏冷静了下来,他又何必惹妻子不快呢?两条腿的女人到处都有,只要有银子,什么温柔美貌的女子没有,还不手到擒来。
他现在最缺地就是儿子,能继承爵位的儿子,他可不愿意白白便宜二房,嗣子怎比得上亲生子,只有妻子这个悍母,才愿意过继别房孩子。他宁愿把爵位传给庶弟,也不愿过继二房的,若是二叔二婶心怀歹意,给他找了这样一个媳妇,他说不定连孙子都有了。
贾琏挺直身板,沉声答道:“保大人!”
婆子得令,急急进了厢房,平儿脸色发白,心惊胆战不已,虽是阳春四月,日光温煦,她却犹坠冰窟,浑身冰凉,透不过气来。
倘若里面生产的人是她,二爷二奶奶选择同样也不会改变,她再得宠,也是用银子买回来的奴婢。平儿一想到秋纹的下场,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这就是为奴为婢的悲哀。
二奶奶虽然器重她,却也一直防住她,不让二爷近她的身,她如今也快三十了,早就绝了要孩子的心。想着府里那些无子姨娘的下场,任何一个奴婢都可以欺负到头上,还不如大丫环、管事婆子来得体面。
即便是生了儿子也一样,遭人作践,赵姨娘母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三小姐巴结嫡母,不认亲娘亲弟,最终还是被送进去当宫女,二姑娘都能免选,怎么到三姑娘这里就不行了,还不是二太太她念着外孙女,找人使门路,送她到皇后身边。
等三姑娘出宫,都成二十五岁的老姑娘了,还能挑到什么好人家。三姑娘枉自聪明伶俐,踩着亲娘亲弟讨好嫡母、宝二爷和二奶奶,想替自己谋取一门好婚事。她哪里知道,不是从二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她对二太太再孝顺体贴,也及不上她的亲生外孙女重要。
三姑娘进宫时,赵姨娘和环三爷根本不愿意去送她,权当没她这个女儿和姐姐。环三爷还好是男子,幸得东府蓉大爷相助,在军中谋了一个七品武官职位,算是逃出了生天,可赵姨娘还握在二太太手里。赵姨娘若想跟着儿子出府,还要看二太太将来愿不愿意放她出去。
她这个通房丫头,将来也好不到那里去,还不如将来跟着巧姐儿出嫁,当个管事嬷嬷实在。
平儿在那里自怨自艾,贾琏一眼瞟到了她,平儿容貌依然姣好,只是年纪大了,眼角都有细纹了。不过平儿比妻子要好一些,妻子如今的脸色焦黄焦黄的,涂了很厚的脂粉都掩盖不了了,真得成了黄脸婆。
她们都这个年纪了,指望她们替他生孩子就免了,改日等妻子心情好一些,再纳几个好生养的通房进来,儿子只有一个是不够的。
平儿庆幸秋娥生得是女儿,二奶奶才能容下她,换做二奶奶早几年的性子,秋娥早就没命了。如今二奶奶年纪大了饿,靠山没了,跟前又没有儿子,在府里说话底气不足,姐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二奶奶怕别人说她善妒,挑剔姐儿,才不得不做贤惠人,秋娥才幸运逃过一劫。
二奶奶能容得下生庶女的秋娥,却容不下生了庶子的秋纹,有亲娘的庶子养不亲,二奶奶既然打算把孩子抱过来,放在自己名下养,不管秋纹是否难产,她劫数难逃。
平儿默默求佛祖保佑,秋纹平安生下女儿,虽然她知道身为二奶奶的陪嫁丫环,这样做不对,但却无法阻止自己这样的行为,她很惶恐,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要疯了。
贾琏担忧得很,再也坐不住了,急急前往庄子里设的佛堂,他要祈求佛祖保佑,秋纹平安生下儿子。
注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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