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恋恋不舍的在宫门口望着太子的车舆离开,他的脸上有一团不正常的酡红,双目里中含着半点儿春意,又十分锐利,一时让等着大老爷回府的车夫和小厮们看得直了眼。
贾赦冷哼一声,虽然身体燥热,但他择人鞭打自己也是要看人的,虽然铜钱和扇子这两个小厮,老爷他让他们做什么,他们不敢不去做,可贾赦看不上他们。
“去艳春楼——”贾赦没骑马,坐着马车,斜靠在内,身子有股慵懒,声音萦绕的入了车夫的耳朵里。
车夫先是一愣,直到听到车里的大老爷不满再次哼了一声,这才身子一哆嗦,飞速的让车马动了起来,可就要快到那青楼时,贾赦改变主意了,他还是回了荣国府。
贾赦想着到底自己事国公爷,皇上亲自隆恩赐予的,满京城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了,这国公的爵位可不是大白菜,也不知道咸宁帝打着什么主意。
手指头温凉,刮着自己的耳垂和脖颈的交界处,贾赦笑了笑,指甲狠狠地抠了一下耳垂后的软肉,顿时那块肌肤红肿起来。
可贾赦却蹙起了眉头,神色更加难耐了,他回了府内,本来叫了一个姨娘过去,通房丫鬟翠云也让他唤住伺候着,可这方姨娘虽然久日没和大老爷亲热了,但当贾赦拿出鞭子来,她却“呀”了一声,神色顿时惨白。
“老爷——妾……老爷,妾可受不住这个。”以为贾赦要玩什么花样,方姨娘有心拒绝,有鉴于贾赦向来不讲道理,随时还能发卖姨娘和丫鬟,她心里因此怕得紧,只是却不由低着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到了丫鬟翠云。
贾赦身着单衣,手上的鞭子黑油油的,在方姨娘和翠云的眼中,它就是那噬人的恶兽。
“无趣之人。”贾赦撂下鞭子,瞅着了她们,身子上的灼热竟然消褪了一点儿,但还不足以让他能冷静。
他喝了一口茶,可却消褪不掉心里和身躯上的那份痛痒,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熟手”的邢氏。
邢夫人听闻大老爷回来直接去了方姨娘那里,心里本来还很不高兴,但也随即撂下了,大老爷向来是贪婪好色的,往常的日子不也那么就过去了。
她只想着能拥有一个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是男是女倒不那么打紧,可惜上次老爷说那铅粉害了自己,邢夫人就到处寻医问药,一直汤药调理着自己的身子,就想着等着有朝一日能有望生下一子半女的。
贾赦来了邢夫人的房里,直接挥手驱退了众人,他让邢夫人侍候着自己沐浴,就在新修的那个浴房里,邢夫人对那里有些阴影,笑了两声赶紧叫了外面的丫鬟去侍候贾赦。
贾赦危险地盯着邢氏看了好半晌,邢夫人忐忑不安,可脸上很不情愿,老爷今日一看就不对劲儿,可不是又想着“那事”了。
别的不敢说,只要老爷一动了那种心思,邢夫人马上就有种“不妙”的感觉,她恨不得老爷“犯毛病”的时候只去找那些姨娘们,姨娘尤其是那种地方买回来的,没羞没臊的,还不能满足老爷么。
邢夫人腹诽,虽然贾赦一身“我很不高兴”的气息,可她就是壮着胆子不动弹,明确地表达出自己的不愿意。
贾赦微微一哂,邢氏的表情让他联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不愿么……脑中印象中某个人也曾经这样,虽然勉强了她去鞭打自己,可到底心里是不愿意的,不过平时是敢怒不敢言的,只能靠着美色和身体勾引了那个可恶的陆小鸡仔。
“罢了,你先去睡吧。”贾赦吐了一口气,放过了邢氏,他却懒得离开,自己占据了邢氏的屋子,邢夫人只能委委屈屈地睡在了外间值夜丫鬟的榻上,她就怕老爷半夜化身为狼……
邢夫人的多思多想,贾赦完全明白,但他并不在意她的想法,只是躺在这床上,这妇人的屋内还燃着旖旎的熏香,他欲冷静下来,可越是时间久了,越感觉压抑。
不就是找个人鞭打自己吗?贾赦半坐起身,眯着眼睛想着,这荣国府恐怕被皇帝监视着,更别提自己这个炙手可热十分入了咸宁帝的眼的荣国公了。
皇上的那点儿小算计和小心思,贾赦现在略微一想就心里明了了,正因为如此,他出宫后想去青楼解决自身的欲·望,却不得不打道回府,取消了这个打算。
他身上的这点弱点最好是能藏多久就藏多久,等到他掌控了强大的势力后,自然就不需要怕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了。
首先这如今的荣国府可是自己挣来的,原来不过是一个一等神威将军府而已,不过是靠着祖上荫庇和世家交互复杂的姻亲关系维持着体面而已,若不是自己考上文武状元,又飞刀救了那皇帝得了这封爵,这贾家定是往后败落无疑,甚至贾赦已经有感觉,皇帝磨刀霍霍,准备向几个关系网盘根错节、又不识趣的勋爵之家开刀了。
所以,掌控着府上的全盘的势力,是自己眼下必须立刻做的。
贾赦手指快速的弹动着,身上的热度消褪了些,只是到底不如意,他看了眼邢夫人绣花的小簸箕,捡起一块布,随意的绣花起来了。
他不爱绣花,只是刺绣的时候,专心致志,不止锻炼了自己手指的灵巧,更在一针一刺的时候,身躯里内功亦跟着运行,隐隐暗合他修习的功法,使得自己的内力更加圆润自如罢了。
一个武功高手若是想刺绣的好,只需要练习几下就能成了,毕竟眼力和手力在那里,只不过某些高傲的剑客们不屑于此,贾赦却觉得他们很迂腐,自己会了这内功后,只要能对自身好,加深自身的修炼,他并不在乎其他的看法。
我行我素有甚么不好?!就是因为自己以前想的太多,才会一直受制于贾母。
明明老太太这个母亲对自己做的事情,外人看了都觉得太过偏心,让他这个承袭爵位的嫡子住到了马棚边上的花园里,而小儿子贾政却住进了荣禧堂,迎来送往的竟成了明面上的荣府代言人。
他这位母亲自小就对自己不太上心和尽责,一直以来竟十分偏宠贾政和敏妹妹,而他这个长子却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若不是这大夏朝十分重视嫡长子继承制,这神威将军的爵位也轮不到他一坐几十年了。
贾赦手上的针线快速的舞动,不时还故意针扎了自己几下,脸色迷离,脑中却冷静地想着明日里做些什么“利于”自身的事情。
……
转日里,贾赦早晨很早的起床,他脸上的色泽还是微微泛着些酡红,瞥了眼一夜没怎么睡好的邢氏,然后贾赦连饭都没在屋里用就走了。
他到了书房,让小厮立刻叫来了儿子贾琏。
“你去把你媳妇的陪房旺儿一家绑过来。”贾赦淡淡的吩咐。
贾琏闻言大惊,问道:“可是他们恼了老爷?”
贾赦拿着一方白帕,慢慢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刻刀,书桌上还摆放着一个木头人,贾赦瞥了一眼,他的先太太竟是位难得的佳人,倒是和这儿子贾琏有几分相似,无怪乎贾琏长了一副桃花眼,不过他不怎么喜欢,这对招子安在了一个男人身上,看着妩媚尽失,却给贾琏凭添了一股风流。
这风流竟是十分像那个陆小鸡给人的感觉,瞧着就惹人厌恶。
贾赦蹙起眉,神情不怎么好看,这顿时让贾琏不敢再问。
若是再一言不合,老爷就又要施展家法了。
贾琏深知贾赦的不讲道理,只好苦哈哈的暂时背着王熙凤,命人去绑了旺儿一家过来。
贾赦坐在园子里,十分悠然地喝着酒,这酒自然还是从厨房里强要过来的,为此铜钱甚至带了几个护院立威,强抢了二房酒水的份例,至于老太太和二老爷那边知道后会怎样找大老爷的麻烦,他这个当小厮的自然是不用操心的,反正听老爷的话准没错。
贾赦喝着酒,却不在乎这抢来的酒是否会惹恼贾母,在他看来,他以前实在是太过忍让贾母和贾政他们了,结果他们不仅占着便宜,还对自己颇为不客气,甚至大多时还鄙视不屑着自己。
冷笑一声,眼里厉色一闪,随即贾赦温和了表情,轻淡地瞥了眼跪在地上被绑着的旺儿一家。
旺儿夫妻极为不解,为何琏二爷要绑了他们,他们毕竟是王熙凤的陪房,若是要处置他们,或他们犯了什么忌讳,怎么着也得奶奶发话同意啊。
“老爷,可是我们有什么不当的地方?”
“我们?”贾赦笑了,挑眉看了眼贾琏。
“蠢货,你跟老爷说‘我们’?!”贾琏怒气满面,有贾赦在院子里,他不禁自尊起来。
不过是一个一个陪嫁过来的奴才而已,他们平日里虽然面上对自己陪着小心,但贾琏知道,这些奴才们只听王熙凤的,旺儿有时还跟着自己出去办事,也是王熙凤要借此看着自己出去别乱搞,这奴才可是她的耳报神。哼,自家媳妇在心里瞧不起自己不说,嘴上更是赫赫扬扬的直说他是个破落户,竟是为了打秋风似的才娶了她这个女财神,来来回回的总挂着说她的嫁妆多,贾家如何如何的卯吃寅粮的,饭都吃不上,她王家的钱财能压死自己……
这些零碎的话,贾琏听在耳里有时面上难免不好看,却只能尽力忍着不去在意生气。
若不是荣国府大房说了不算,还得靠着她去二太太那里周旋,他堂堂能承袭爵位的公子哥,至于缺钱花吗?有时他连支取百两银子,都要看账房的脸色,还要去二太太那里拍须溜马一番。
这种生活是他愿意过的吗?
贾琏内心怨言颇多,但自己没能耐,只能给府里做跑腿的,出去花销也靠着王熙凤支银子给他,谁让老太太偏心眼,父亲太过混不吝,府里不仅说了不算,从前的名声还不好,在老太太面前也只是虚张声势,只要贾母一发怒,老爷定然灰溜溜的打道回府了。
不过,这都是以往的事情了,现在贾琏对父亲贾赦很是景仰,在外面谁不说这是贾状元的儿子,贾状元如何如何……虽然有些清流不开眼,非要说是老爷得位不正,但贾琏只当他们说酸话,一帮腐儒而已,哪里用得着看在眼里。
贾赦此时瞥了一眼对这跪地奴才生气的儿子一眼,忽然笑道:“不过是一帮奴才,不满意卖了便是,若是不好卖,打杀结果了也没甚么。”
他摆弄着手指,似笑非笑的望着旺儿夫妻。
旺儿接触到大老爷带着寒气的目光,心里顿时透心凉,大老爷这是——到底贾赦虽然说了不算,也是府上的袭爵人,还是刚升了爵位,成了第三代的荣国公——旺儿心里这个悔恨啊,恨自己的贱嘴。
他是称呼习惯了,忘记了大老爷如今不同凡响,近来听说颇为不好相处的模样。
“老爷、二爷宽宥则个。是奴才口误了,奴才该死!”旺儿磕了个头,虽然他这么想着,口中服软,但心里并不服气。
要知道在东西二府,有时候奴才称呼主子们,并不那么严格,东府的焦大还珍哥儿的胡乱叫唤着,也没看着哪个主子赏板子,就是他们西府,宝玉的名字连个外面的乞丐都可以称呼,就是成人了的琏二爷,府内有些脸面的婆子、小厮们也可以称呼为“琏哥儿”,乃至于奴才们“我们”、“我”,这种自称更是在贾府里稀松平常了。
贾赦喝尽了杯中最后一口酒,撂下酒盅,让铜钱抱出一堆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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