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的。
建章宫。
皇帝坐在龙椅上,砰的一声便将手中的奏折给摔到了地上,脸色发黑,眸色暗沉,明显是怒极的神情。
陈喜躬身捡起地上的奏折,小心翼翼的放在书桌上,偷偷抬眼,轻声道:“皇上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皇帝冷冷的笑了,陈喜看着都瘆的慌。
“严洮的折子,又是告老还乡的,他不气死朕是决不罢休啊。”皇帝面无表情,冷冷的吐出一句话。
陈喜虽然是太监,但是作为皇帝的心腹,对于朝堂之事也是所知甚多,这位严洮当然是重中之重。
严洮是历经三朝的老臣,今年已经七十有三,在先皇也就是仁和年间十分得意,被明宗引以为肱骨之臣,宠幸非常,二人可以说是君臣相得的一段佳话。
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和老臣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陈喜轻声劝道:“严大人只是有些老糊涂了,皇上何必和他置气?端当是养了个老人便罢了。”
皇帝冷哼一声:“朕对他处处雍容宽厚,可他处处和朕作对!内疏府的消息是谁透漏出去的当朕不知道?”
陈喜低着头不敢说话,皇上现在正是盛怒之时,谁上谁倒霉。
皇帝还在继续发脾气:“内疏府是中枢核心的机构,受命军国大事,只听命于朕,可是呢?朕刚刚在内疏府发了顿脾气,叱责了一下严洮对朕不恭,转头严洮便知晓了消息向朕请罪,还上了折子告老还乡!内疏府到底是朕的内疏府,还是他的!”
陈喜看着皇帝气的胸膛一起一伏的,只好苦着脸开口道:“皇上息怒,严大人曾是内疏府的阁老,掌握内疏府多年,有些人脉也不奇怪,严大人现在上折子只是生气皇上背地里叱责他,并不是对皇上和内疏府权力的觊觎。”
皇帝握紧了拳头,冷声道:“你不必替他说好话,朕是皇帝,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严洮老了,朕宽待她,不曾有半点苛待,可他怎么对朕的?内疏府不是他能够染指的地方,陈喜,下旨,内疏府侍郎秦阳侍朕不恭,资历尚欠,贬去司隶郡尚安府。”
陈喜躬身应是。
侍郎秦阳是严洮的学生,这次内疏府泄密事件大约便是秦阳做的,也难怪皇上生气了。
皇帝还是觉得不解气,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道:“告老还乡,朕便准了!”
陈喜瞪大了眼睛,赶忙劝道:“皇上三思啊,严大人毕竟是先皇留下的老臣,还是辅政之臣,虽现在早已御门听政,但是不能轻动啊。”
皇帝缓缓的闭上眼,胸膛起伏,过了好一会儿,呼了一口气,道:“算了,看在父皇的份上,朕容忍他。朕记得西海郡晋上的珊瑚很是珍贵,赐给他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都有自己的班底,对于老臣的态度便十分暧昧了。
若是别的老臣,以皇帝的雷厉风行定是毫不留情,但是这位严洮却是例外,不仅不能轻动,还要时时安抚,以示敬重。
严洮出身望族,从小便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在仁和年间,深受明宗的信任和宠幸,军国大事几乎决于其一人之手,内疏府这个集权机构也是严洮一家独大,可以说是权倾朝野。
然而严洮并未贪权,与明宗谱写了一段君臣佳话。
明宗死后,还留下遗照,要严洮百年之后,陪葬东配陵。
这是一份莫大的殊荣。
历代皇帝陵寝,中间的肯定是帝后,而两边则是东配陵和西配陵。
西配陵是宗室中人陪葬的地方,而东配陵则是朝中重臣陪葬的地方,要知道,陪葬可是享祭的,作为臣子能够享受后代皇帝的香火祭祀,是莫大的荣耀,是臣子所能够达到的最高地位。
明宗的这道遗照其实就是保证了严洮的死后哀荣,保证严洮哪怕触怒新帝,也能够有一条退路。
不得不说,明宗算是尽心尽力了,可是这种做法无疑是坑儿子的,如今皇帝就只能恨得牙根痒痒也无能为力了。
今上是爱惜羽毛的人,轻易不会违背先皇的意思,背上不孝的罪名。
对严洮,皇帝依旧是容忍和宽厚的。
毕竟这位老臣虽然手长,但是并未触及到皇帝的根本利益,也无力动摇皇权。
陈喜低着头轻声开口道:“明年便是选秀之年了,听说,严大人子嗣繁茂,儿孙绕膝,却只有一个孙女,正是豆蔻年华。”
皇帝眯了眯眼,缓缓摇摇头道:“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