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就有路远的一片天,一边划桨,一边打渔,领着父母在渔船上赏尽世界繁华。
“老头子,这些地方,我们从来没来过。”
何氏用细得几乎是蚊子叫的声音在路涛耳边说着,脸上的幸福,似乎从路远到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消失过。
“是啊,原来天下,真的有这么大。”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过了多少地方,路远陪着二老,走春串夏,逢秋越冬,在一座座城市的码头上留下脚印,在一个个江心驻下船影。
生活,变得简单而自然,行走,驻留,再行走。
不论风吹日晒,不论狂风暴雪,日日不断,年年不停。
随着时间的推移,路涛的身体也开始萎靡,纵然路远拼尽了一切,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生命的终极杀手——时间,还是在一点一点剥削着两根残烛的余晖。
划桨在继续,船行,水送,送向生命的终点。
路涛看向路远的目光越来越复杂,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每每当路远前来喂药,他的眼中都有一丝愧疚,但更多的却是慰藉。
何氏则是患上了轻微的失忆症,迷迷糊糊,不知所以,但只要看到路远,她的脸上就会露出会心的微笑,显得那么和蔼,那么慈祥。
“落叶,归根。”
这是路涛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兴许是天意的安排,路涛和何氏是在同一天的同一时刻,同时闭上的眼,这一闭,就再也没有睁开。
那一夜,路远怔忪了一夜。
日出,路远启程,落叶归根。
江边城的酒还是这么糙,仿佛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地方的制酒工艺一点提升的迹象都没有。但是路远并不在意。
今夜无月,江有大雾。
船头的渔火孤独地跳动着,在枯寂的夜里,显得那么卑微,那么无助,但又是那么不屈,那么倔强。
“以痛化桨,以苦作舟。”
路远仰头饮下一大口糙酒,感觉着腹中的火热,感觉着……脸上的炽流。
“我没有桨,也不要舟,我不渡这天心湖。”
“因为,亲情,不是痛苦。”
路远长出了一口气,将剩下的酒,倒在船头。
“担当,责任,爱意,呵护,担心,照顾,焦急,严肃……”
“路远,路,又为何远?”
走进船舱,对着路涛和何氏的牌位,路远双膝下跪。
江上静悄悄的,夜幕,仿佛隔绝了一切。
第二天,路远从舱内走出,一脚,踏在了江上。
浮力,还是这么熟悉,却又变得有些不同,有厚重,有婉约,有鞭策,有包容。
“或许,十五年前的一次援手,只是红尘中的一缕绕指柔,但于我而言,却是前世今生,获得的最美好的感悟,你不用说,我也不用知道。”
路远轻踏着脚步,一步步向着江心走去。
“毕竟,落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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