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顿,再开口的时候,他话音间就多了几分力量:“早年间与惠成罗汉闲聊的时候,我曾应允过他,要参与他的一场法会,听一听他说法论经。如今惠成罗汉法会将开,我却是不好食言。”
“请罗汉允我中途离场。”
慧真罗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静默许久,终于还是吐出了一个字:“可。”
可寿金刚扬唇无声笑了一下,全不理会慧真罗汉的脸色,也不在意堂中其他罗汉、金刚若有似无飘来的视线,他径直就下了莲座,将那份请帖塞入袖袋中,向着慧真合十弯腰一礼,转身就走。
慧真罗汉看着可寿金刚远去的背影,又是重重地闭了闭眼睑,结成法印放在胸前的手指一个蜷曲,法印险些变形。
坐在慧真罗汉下手的那些罗汉、金刚权当不知,完全没往慧真罗汉身上瞥一眼,仍然各自静坐莲台,任慧真罗汉自己心思百结。
这种看似恭顺实则冷漠疏离的态度,慧真罗汉全都看在眼里。
然而,这么多年下来,他都已经习惯了。
慧真罗汉也不理会这些罗汉、金刚,兀自闭上了眼睛。
那个承继静檀寺佛统的李诚现如今才二三岁,到得他能够再开静檀寺,至少还有十年。而这十多的时间......
他知道,这是那位净涪比丘留给他乃至是那位李诚的最后准备时间。
这是他必须抓住的十年。
而十余年之后,静檀寺再开,便是作为恒真的他与李诚正面相对的时候,也是作为慧真的他与可寿真正短兵相接的时候。
慧真罗汉的心思定下,也同样定下了恒真僧人的心思。
身在景浩界某一个山寺的恒真僧人忽然从定中醒来,他睁开眼睛望了净涪和李诚所在的方向一眼,收了法印,从蒲团上站起,推门出了云房。
门扉推动的声音惊动了始终守在一旁的沙弥。两个小沙弥转过头来看见恒真僧人,脸色一惊,同时站直了身体,向着恒真僧人合十一礼,口中道:“恒真师父。”
恒真点了点头,吩咐道:“去请主持和诸位比丘过来。”
小沙弥领命退了出去,恒真僧人却站在原地定定看了片刻,才转身回了云房。
没过多久,便有一位位比丘跨过门槛,转入云房中。
待到最后一位比丘转入迈过门槛,便听得“咯吱”一声,却是门扉自动阖上了。
两位刚刚回来的小沙弥对视一眼,也没二话,向着门扉的方向合十一礼,便自退了回去。
净涪不知道西天佛国那边发生的那些事儿,但他知道恒真僧人在这会儿到底都做了什么。他也可以从恒真僧人的动作中逆推出那位慧真罗汉的心思,这其实很简单,根本没花费他太多的时间。
可是那位慧真罗汉的心思从来不需要多做推敲,真正值得忌惮的,还是他的名分与修为。
在名分上,他是景浩界佛门真正意义上的开山祖师;而在修为上,他也是一位罗汉阶位的佛门大能。
无论是名分还是修为的双重镇压,都注定了他们这些人不能轻动。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真正需要对上这位慧真罗汉的,又不是净涪。
辈分小虽然在很多时候备受掣肘,但也不是全无好处的。至少在这样的时候,就不会需要辈分小的他顶上去。
而且,哪怕是慧真罗汉完全可以做到名分和修为上的双重辗压,在真正的对上净涪的时候,却也气短。
因为在世人眼中,净涪的背后站着世尊。
有世尊在,有《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在手,净涪要做什么,便是慧真罗汉,也是拦不了的。
净涪想过一回之后,便将这件事抛在了一边,因着李家这位老人的盛情相邀,净涪带着白凌在李诚家里待了一日。
李诚家中贫寒,但在早年他父母尚在的时候,他家也是有些家底的。虽然后来这些家底渐渐耗尽,到得现在更是所剩无几。可要在家中给净涪整理出一间干净的房间来,却还是可以的。
净涪还是拦下了老人要给他添置物什的动作,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褡裢中取出了他惯常用的物件,放在了新整理出来的房间里。
净涪得了一个干净整洁的单间,但白凌却是没那个福气。不是李家的这些人不愿意,实在是挤不出房间里来了。所以这一晚,白凌是和李诚兄弟挤在一起的。
直到第二日清晨,净涪领着白凌和李诚做完了早课,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李诚领着自家的兄长、爷爷亲送了净涪白凌两人出了村庄。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亲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