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净涪回身打量这个明显日日清扫的云房,也没多收拾,径直就转入了里间,在里间布设的佛龛前站定。
他供了三柱线香入香炉,合掌又和佛龛里的世尊拜了三拜,便在佛前的蒲团上坐了,垂眸入神。
定境之中,净涪无所思,无所想,甚至无所修持,只任由心底映照出刚刚所望见的一片胜景。
银白的瀑布,幽黑的深潭;动的水雾,静的流水。
世界的玄妙伟力,那一刻在他面前掀起了一角,让他为之震颤。
那是人力无法的成就玄奇,也是“破坏”始终无法到达的造化境界。
魔身掌控景浩界无边暗土世界本源,可以窥见世界上一切发生或是存在的事与物。理论上,除了人心的莫测玄微之外,此间世界中的一应玄奇造化也都在他的眼底。可真正看到和想见,却是完全不同的。
净涪三身静坐一夜,没有谁去谋算其他,也没有谁去静心修炼,但到得天边升起一片莹白,远处相国寺敲响钟声的时候,推门走出房门的净涪却实实在在地惊到了也正从侧旁云房中走出的清开大和尚。
清开大和尚惊疑不定地看了净涪好一会儿,还抬手在自己眼眶上揉了又揉,才终于确定了眼前所见并非是他错觉。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再望向净涪的时候,表情勉强能够稳定下来。
但即便是这样,到得净涪走到他近前与他见礼的时候,他还得一礼,到底开口:“比丘你......”
他的气息较之昨日更圆浑更平和也更自然,是真的有所领悟?
净涪迎着他笑,没点头,但也没有摇头。
清开大和尚没再继续往下问,他转移了话题,“比丘是要去相国寺里做早课,还是......”
净涪想都没想就摇了头。
清开大和尚见得,又咧开嘴笑了,他乐道:“既然这样,那比丘就跟我来。”
清开大和尚带着净涪出了院子,外间已经等着的两个小沙弥见得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只多看了净涪一眼,便自低下头与,合掌与他们两人见礼问好:“师父,净涪比丘。”
清开大和尚点头,与他们道:“走吧。”
清开大和尚、他身边的两个少年小沙弥,再算上净涪,一共四人,轻身出了这个小山寺一般的禅院。
他们也不往前山的相国寺里去,而是拐过一个转角,还入了山林。
清开大和尚领着三人,边走边解说道:“我们往日里也不在相国寺里做早晚课的,都是在这边......”
净涪一边走一边听着,偶尔还会点点头。
跟随在他们身后的那两个小沙弥虽年幼,修为也都还浅薄,但行走在这山林中却是熟悉而自然,没有半点局促。显见,这两个也是熟门熟路的。
清开大和尚只与净涪解说了几句,便没再多说话,憋了一路。直等到他带着净涪踏入那一片空地的时候,他才转身,表面平静但实则骄傲地望向净涪,和净涪道:“比丘莫怪,这些都是平日里听我做早晚课的生灵,都是熟悉的。也都很守规矩,不会惊扰到我们的。”
净涪望过这坐了一整片山林的各色动物,转头定定望着清开大和尚,面上带出赞叹之色,合掌深深与清开大和尚拜了一拜。
他的识海里,魔身静默着,面色漠然。而佛身却是赞得一声,协同净涪本尊一同,合掌向着清开大和尚的方向拜了一拜。
‘南无阿弥陀佛。’
清开大和尚却是摆手,脸涨得通红,却是连声道:“这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只是顺手而为罢了,顺手而为的。”
侧旁跟随着他们身后的两个小沙弥对视一眼,挤眉弄眼地向着清开大和尚的位置笑得促狭。
清开大和尚望见,清咳了几声,再不看旁人,也不说话,板着脸就在他惯常的位置上落座了。
那是山林正中央最大的那一块山石。
这块山石原该是不知哪一年被哪一场大水从山顶上冲下来的,但因着被人日复一日就坐的原因,山石石身上已经被磨得平整而光滑了。
清开大和尚坐定,没去看自己的那两个糟心弟子,只往他侧旁的一块山石一拂掌,请净涪道:“比丘请过来坐。”
净涪也不推托,依言坐了上去。
那两个小沙弥没等清开大和尚请,等也等不来。
他们自己爬上了自己惯常的位置,盘膝坐定。待到他们坐定之后,再抬起头来望向下方的一众兽禽的时候,面上已经没有了其他情绪,彻底地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