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奴婢怎会乱说,奴婢姐妹的卖身契可捏在五姑娘手里。在我们姐妹眼里,五姑娘才是真正的主子。大姑娘打听五姑娘的事,我们一个字不敢说,但五姑娘问大姑娘的,奴婢一定知无不尽。”
“你倒分得清谁是主子。”沈容握着笔,又写了几个字,冷声问道:“你以前……”
她想问:你以前的主子是谁?
可一旦问破了,往后便不好相处。
沈容能感觉出来,沐风姐妹对她并没有恶意。
挑破了话题,沐风不好再留。
在夜罗没有给她寻到更好的女侍卫前,她不打算让沐风。
沐风、沐雨姐妹皆是精通拳腿功夫的,有她们在,沈宛出门她也更放心些,而且瞧沐风的能干劲,便是石妈妈都比不了,单凭上回在咸城,也能赚那么多银子却没被人发现,这大半的功劳都得益于沐风。
若沐风得了银钱逃走,她沈容也没有法子。
沈容故作云淡风轻:沐风的易容改装本事厉害得紧呢,不像寻常镖师的女儿。沐风的功夫高,怕是比寻常镖师还要厉害十倍。
沈容改口道:“沐风,以前你们姐妹吃过不少苦?”
“其实也没多少,自遇到义父,我们姐妹还过得不错。”
沐风不愿多说过往,沈容便不再多问。
沈容翻了一页字帖,照着下一页临摹,她的眼力很好,观察力亦强,即便与沐风闲聊,可周围的所有动静皆收入眼底,看来住阁楼自有住阁楼的好处,站得高看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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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口,传来石妈妈的脚步声,一进屋,面露诧然地道:“大姑娘呢?石平和老石回来了,说是今儿去附近瞧了两处田庄。”
小环从楼下捧着茶壶上来,一边斟茶,一边道:“大姑娘被大太太带去拜访罗家太太、姑娘,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石妈妈轻叹一声:“这可如何是好?听老石说,他去瞧看时,还有两家也在看,若不赶紧付钱,许就被别人抢了去。在京城,遇上好田轩可不易,价高不说,好地也不好找。”
沈容问道:“且都说说吧。”
石妈妈不想细说,可近来沈宛又时时称赞沈容是个聪慧的。她又想到,沈容八岁就跟着石氏学着打理店铺田庄,今岁沈容也有十岁了,是该学习这些的时候。
石妈妈道:“第一处是八百亩的田庄,在城西八里外的张高庄,不是成片的,得有零散十几片,现在京城连成片的可不好找。老石年节后瞧了不少,就今儿看的两处合适。”
石妈妈面露焦急,这好不容易瞧中了合宜的,若不能买下,岂不是太可惜了。
石妈妈时不时望着外头,石老爹回来就是取银子的,说是早早定下才好,“张高庄这处,上等良田三百亩,中等良田五百亩,上等是十二两银子一亩,中等的是九两银子一亩。”
沈容一转身进了沈宛的内室,寻到那个装银票的盒子,上头挂了一把铜锁,她抬手拔头一支钗子,往锁孔里一捣鼓,铜锁“卡”一声便开了,对于一个潜伏特工来说开古代这种小铜锁是轻而易举的事。
石妈妈在继续道:“第二处在城南四里外二的河畔村,离三合镇有半里路,田庄有六百多亩,是两片田地,中间有条五六丈宽的河,河道是八年前新修的,旱涝保收。河东有四百亩,河西有二百亩,价儿稍贵了些,十五两银子一亩。
仅这处,得九千两银子呢,因是梁大公子介绍的,与我们说的是实价。听老石说,京城这儿什么都贵,比不得石台县。我们石台县上等良田六两银子一亩,这里上等的最少也得十二两银子,尤其离京城近的,有的甚至都卖到十八两银子了。三合镇河畔村这良田真真是好的。”
沈容取了二万两银票出来,“三合镇的算作我娘的嫁妆,张高庄那处,分一些给大姨娘。沐风,你可晓得大姨娘交给大姑娘多少银票?”
沐风想了片刻,道:“听沐雨说,是二千五百两。”
“沐风,你陪石老爹走一趟,待办好地契,与牙行跑腿的婆子打赏些零碎银子。人家辛苦一趟,不能让人家白跑。从张高庄那边拨二千五百两银子的田地给大姨娘,你问问她,是要上等良田还是要中等的,但得在靠边些的挑,原就够碎了,已经是十几块,再分得细碎了不好管理。”
沐风接过银票,当即与石老爹出门,小环令丫头请了大姨娘同沐风一道出门。
石妈妈看沐风、大姨娘坐了石老爹驾的马车,方才转回漱芳阁。
“五姑娘,今儿这钱,不该这么拿的,上回我便与大姑娘说过,先头大太太留下的家业被老太太变卖成了银钱,老太太可是答应过,要在京城置换成好的。”
沈容苦笑道:“奶娘以为老太太会拿出来么?那可自来就是个只进不出的,等到她拿银子,怕是那看好的田庄都落到别人手里了。”
石妈妈凝了一下。
小环道:“石妈妈先到老太太那去,只说牙行那边有一处代官府转卖的良田,需得九千多两银子。”
沈容道:“回头她动了心,想要置成沈家的家业,人去了,发现是我们买了,她还能服气,除非你另杜撰一处来,先探探她的意思。”
石妈妈灵机一动,忙道:“有了,昨儿我听老石讲过,说是城北七里的柏树庄有近八百亩的田庄。”
沈容点了点头。
小环心里忐忑,“五姑娘,我瞧着石妈妈定讨不来银子。”
“不让她试试,她一直抱着希望,碰了壁便能认清老太太的性子为人。”
老太太贪了石氏的嫁妆,还不是偏了二房去。
只因为石氏活着时,没让她接管石氏的嫁妆,又没让她管家,便一直因此忌恨上了石氏,甚至连带着不喜欢石氏所生的几个儿女。一个人厌恶另一个人,即便你做得再好,也看不入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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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院。
石妈妈笑盈盈给老太太请安,道:“老太太,老石近来正帮大姑娘打听哪里有合适的田庄出手。城北七里的柏树庄有个近九百亩的田庄要转卖,早前是犯官家的家业,被朝廷收没,老石亲自去哪里瞧看过了,那庄子极是不错,山下是上等良田有三百余亩,山坡上有中等田地二百亩、下等田地三百亩的,上等是十四两银子一亩,中等田十两银子一亩,下等田是三两银子一亩。听老石说,下等田的山坡上还种了好些果树,苹果、桃杏的长势甚好,庄头家的三进院子也是现成的,统共只需要八千六百两银子就能买下来。”
老太太拿着佛珠的手指紧了一下,石妈妈这是来拿银子的,想让她拿银子给沈宛姐妹置嫁妆。她来了京城,潘氏当家,她手头是有二万两银子,一万二是她自己赚来的,还有八千两银子则是沈俊臣私下给她的。
她入京的时候,身上只得三千余两银子,这笔银子,除了二千两是从石氏死后的锦盒里找到的,另一千两则是陆续几次从沈宛手里得来的。早知道沈宛去一趟咸城,能番四倍的利,她就该直接给一万一千两银子,说不准现在她便是四万多两银子,可后悔亦晚。
她的眼角微微一跳:石妈妈过来,就是找她拿银子的。
她不能说不愿意,可她又不会拿钱出来。
她会置田庄、店铺,但会以自己的名义置,想让她给了沈宛姐妹,这姑娘养大,原就是给父兄谋利益的,怎能拖垮了娘家。娘家养了她们一辈子,她们就应给娘家换好处。
老太太微眯着眼睛:“这京城的上等田要十五两银子一亩,若在石台县,五六两银子就能置最好的。”
石妈妈娇呼一声“老太太”,“这可是京城,旁的不说,便说白菜萝卜,可不就比石台县的价儿贵一倍。大太太是个贤惠的,全从她陪嫁庄子上种了送来,否则这府里一年得多多少花销。若是置了那处田庄,先置换到先头太太名下,当作先头太太的嫁妆,往后府里吃个苹果、桃杏的也不用花钱,多划算。”
置换成石氏的嫁妆?
石妈妈真是多嘴,她活了几十岁不会打算么,需要她来咬舌。
石氏都没了,落到她手里的那便是她的,让她拿出来——休想!
石台县那些田庄、店铺,早前便是怕被沈宛姐妹索要回去,她这才变着方儿地说已经转卖了,而今沈宾要扶李氏的灵柩回蜀,他便想将这些东西留给自己的子孙,算是沈家的一份家业,离县城近的田庄便能当成是祖田。
“这到底是大事,不就是三五两银子的事儿,待我与大老爷商议后再定。”
“老太太,这可是犯官家由官府处置的田庄,原是极好的,若不趁早买下,回头就会被人先一步买走。马上要开春了,这年头可不好买地,难得这价儿又合理……”
老太太恼了,厉声道:“石妈妈,我初来京城,对这边的地价不清楚,总得问了大老爷方能拿主意,若买贵了,这可不是几两银子的事,是上百成千两银子,你不当家不知油盐贵。回去等我消息,大老爷那边有了准话,我便让珊瑚递话。”
石妈妈垂首应“是”,恭敬地退出慈安院。
老太太是摆明不会给沈宛姐妹置田庄,早前说的话,也只是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