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手上的碧玉萧悠悠打着转。
哎...自从宴会上听了清宁那两句诗,以后都不能好好面对吹箫的哥们了。
那小姑娘苦恼的思忖了一会儿,笑盈盈的望着她道:”未来婶婶,你可不要生气啊,我家四叔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我们要是搞砸了,以后他就不许我下来玩了!“
清宁看着素衣素面的秦景新,心下万马奔腾,面上仍是冷静如常。
“长公主,我想我昨天在宴会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贫道,道号静心!”长公主似乎早有准备,“入道之前还有一幼弟,姓秦名惑,年二十四,贫道虽已入道,然长姐如母,如今他早到娶妻成家之年,我自然要为他做点什么才对得起这俗世血肉至亲一场!”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今日来给阮二小姐下聘的竟然是容王秦惑!
阮樑华一时面色由青转白,要说平阳王世子和小侯爷之间,两方势力相当,还好商量。
容王那位主儿要做的事儿,那还真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这么一说,清宁这才想起来,秦惑辈上排行第四,一开始称的便是秦四公子。
就连求亲的马车都没有挂容王府的标志,侍女随从的装饰全部同寻常人家的没有多大区别。
就连这小侯爷都自称的小侄,桩桩件件都是以世族之礼,而非皇家形式。
这祸害…她原本以为昨夜当场拒绝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应该也只是突如其来的玩笑而已。
不曾想,竟然在这里等着她呢!
清宁的手在袖下握成拳头,心中念:冷静冷静!
秦暮栩笑吟吟出来道:“这平阳王世子果真是高高在上的久了,竟然连我北溱民间流传最为广泛的下聘之礼都忘记了。”
请一位至亲长辈携聘礼上门是惯例,亲眷若有尚未加冠、及竿的小辈,配一对金童玉女般,合奏一曲相思调。
不过大多都是寻常曲谱,家中小辈能奏出凤求凰本的就极少,更何况是这样求亲排场。
贵族一般将皇帝赐婚当作恩宠,贵族也是两家人一起走个金玉满堂的过场。
北溱倒真的近百年没有见过皇族子弟按照旧列这样浩浩荡荡的来求亲了。
特别是,那个求亲的人还是北溱身份最为尊贵的容王爷。
“长公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阮樑华上前一步道。
就算不和平阳王府联亲,也绝对不能结怨啊。
静心平静道:
“我早已不是公主十多年!”
“至于小四和清宁之间,是她们小辈之间的事,我今天只为小四求亲而来,别的毫不知晓!”
她这话虽这么说,但是毕竟从前的身份摆在这里谁,也不敢真的把入了道的长公主就当成普通人啊。
阮樑华也是听的一头冷汗,悻悻然道:“那长公主请先进府,坐下说吧!”
“秦逸轩,你够胆就和皇叔争!”小侯爷闲来无事,憋足了劲儿刺激死对头,“反正我是不敢,哈哈哈~”
若是从前大多也就只能换来对方一声冷哼,但是今日却不同了。
秦逸轩在清宁开口之前靠了过去,低声道:“早有人断言皇叔活不过二十五,他今年已然二十四,便是天宠海恩也至多不过一年。本世子正当年华,孰优孰劣,你不会比较不出来吧!”
他是不敢和秦惑明着争,但要是阮清宁自己不愿意嫁,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秦惑人寿将尽,即便生的相貌举世无双,风华万丈,又有何用?
他就不信哪个瞎了眼的能放着他这样前途无量的未婚夫,去嫁一个快死的人,等着当寡妇!
这话说的极轻,一众围观的人群自然是不知道这里说些了什么的。
但是秦暮栩这些耳聪目健,自然是一个字都不落懂听进耳中。
心中大骂,这小子果然无耻之极啊。
明面却都安静着,聆听着清宁的选择。
若是她真如寻常女子一般贪恋荣华,那么秦惑到底谁是看中她哪一点?
“滚开!”清宁徒然冷喝。
这么一脸期待期待她做出的秦逸轩,真是感觉在多看一眼都看不下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喝的羞红脸的秦逸轩伸手便来扣她的肩膀,怒声道:“阮清宁,你别不知好歹!”
她已然不想在同他多说一个字,袖间银光乍现,直击伸来的那只手。
满街目光只看见清宁素袖飞扬,原本气势汹汹的平阳王世子无端后退数步,咬牙闷声的站着。
清宁神情清冷,大步上前,伸手拿过了长公主带来的那纸婚书。
秦暮栩拿着碧玉萧在世子爷被银针扎过的手背上一敲,幸灾乐祸道:“也不看看是谁看上的姑娘,你也敢乱招惹!”
后者随手一击,一道冷光从袖间发出,直击秦暮栩而来。
众人的注意力都还在在清宁的举动上,小侯爷猛的一惊,掌间运力将暗器往上方一挡。
长公主含笑看着她,“他果然没看错你!”
清宁正对着长公主,莫名的压下不少火气,凤眸半敛划过一丝锋芒:“可惜,这事儿大概成不了!”
两手执书,刚做出撕毁的动作,乍听见某处石松动之声。
抬头一看,竟是阮府大门的牌匾径直砸了下来。
阮樑华是个极好门面的人,两米多宽的牌匾竟然是用石材雕刻的,极有重量。
一旦松动落下,砸死个把人几乎毫无悬念。
王管家第一时间拉着平阳王世子往后撤。
阮樑华面色发青,也立马拉了就近的小侯爷一把。
唯有她和长公主是站在正下方的,清宁当下不假思索的一把长公主推开。
自己侧身一躲,已然有些晚了。
眼看着这石牌匾就要砸下来,仍就免不了砸个半死不活。
一瞬间,她凤眸微暗,心下暗叹。
这一回,该不会真的被砸回傻子或者半身不遂吧!
就在这时,黑色骏马逆光疾驰而来,快的几乎跑成重重叠影。
临近人群,那人仍是不收来势,浅绛色的衣角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风声。
一脚将那石牌匾踢出,撞到铜铃大门上,发出一声巨响,刮出层层火花。
石牌匾应声而断,阮府大门亦是变形的惨不忍睹。
那人却一个转身,揽着清宁在空地之中从容站定,黑色骏马十分配合的一声长啸,趾高气扬,好像自家主人就应该这样被众人敬仰。
清宁抬眸,饶是多年淡然心性,此刻仍旧免不了心跳为之一停。
揽着她那人,是秦惑!
今日难得不是那一袭暗沉的玄衣,浅绛色的云丝锦将他略带些病态白的肤色衬托的越发白泽如玉,三千墨发未曾束羽冠。
只虚虚用同色发带绑了一半,更显得他整个眉若远山,眸似晨星。
不似往日令人退避三舍的寒冰王爷。
倒像是鲜衣怒马、神采飞扬的少年都比不过万分之一的无双公子,此刻近在咫尺,连吐息之间都清晰可闻。
“门口那么大的地方,谁叫你乱站的!”
来人神色微怒,说出的话却好像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清宁被他这语气教训的微微诧异,凤眸微闪,不着痕迹将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拉开“你又救了我一次,大恩不言谢,今天算我欠你一次…”
心底升起一丝说不清的情愫,她顿了顿,仍是坚持道:“至于我们的亲事,玩笑也好谋算也罢,我们都不适合在一起!”
她声音不轻不重,一字不落的落入秦惑耳中。
他怀里温软翩然离去,只余手中半点余温,不免眸色又深几许,却没有立即开口说话,只目光移向了大门上方。
早知她不会轻易答应,原本他是没打算来的,谁知道鬼迷心窍,要到长明宫去的路居然方向一转,来了这里。
还好…还好他来了...
“容...容王!”阮樑华的声音再一次的颤抖了。
容王爷看着原本挂着牌匾的位置,冷声道:“秦惑!”
阮樑华哪敢真的直呼其名,心下纠结了千百遍,到底说出口的还是一声“四公子,您真的要娶我家小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