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歌舞升平,可与之相对的皇宫之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魏央站在御花园的亭子之下,只要微微抬头遥望,摘星楼就矗立在他的视线之中,避无可避。
他的身后跪着两个年轻臣子,正是他新近想要培养一下的贤德才子,本来只是君臣夜话联络一下感情,却没想到摘星楼之上舞乐之声就这样远远飘荡过来,毫无顾忌,一时间竟让三人都有些觉得气氛微妙。
那两个臣子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同时在魏央的面前跪下,口称冒犯,却已是开始上谏了。
“且不说司天院摘星楼的建制有多少逾越之处,且不说陛下的祭天之行将会如何地劳民伤财,便说今日之事,只因一句冒犯,便将尽忠职守的陈守将及其下二百名无辜士兵一同斩首,无视天子律法,莫非陛下依然认为,这是不得不行之事?”
“古有齐天子,受宠臣迷惑,修建逐鹿台,据说引动天神下凡,流连不去,而逐鹿台之上,瑶台琼室,玉杯象箸,肴膳之珍则熊蹯豹胎,酒池肉林,更以男女裸裎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泱泱大齐,未至末世而亡,当为后人之鉴。”
“史若不可观,仍有他山之石,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十年之前的小梁国,本具一统天下之势,却因梁惠王痴迷于问道长生,终至偌大江山一夕覆灭,而梁惠王本人,也葬身火海之中。”
“诚然,陛下如今仍有分寸,供奉天师之时,尚还记得这天下黎民苍生,但是这位天师大人若当真心念苍生无心权势地位荣华富贵,又怎么会在这永安城中流连不去?现如今征兆已显,只怕到时候天师大人步步进逼,陛下可就悔之晚矣。”
“陛下,且恕小臣冒犯,小臣以为,这所谓的妖星现世晦月灾年之天象,实则只是天师大人的一个借口,他先提出了这种天象,日后种种动乱之事,只要往这天象之上一推便可了事,他仍是神机妙算的天师大人,可对于陛下来说,这所谓的天机,却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我大魏国如今仓廪充实,政治清明,百姓更是安居乐业,有了这些根本,就算有些天灾**,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陛下却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天象便要行这祭天之事,小臣只怕,这才会是乱象的根源……就算真有妖星,极有可能,便是那位天师大人。”
“陛下,小臣同样认为,若果这样继续下去,神灵位于君权至上,国之乱象,必将由此而生。”
……
两个臣子你一言我一语,最后索性一言不发直挺挺地跪在魏央的面前,梗着脖子完全是冒死上谏死亦光荣的模样。
魏央有些无奈,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却只能摇头叹息了一声,而后起身,遥望着摘星楼,面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许久之后,眼见天际星辰欲坠,魏央方才轻轻地开口说了一句:“今夜你等的话语,我只当没有听过,从今往后,不要再提。”
“陛下!”两个臣子一惊,开口便要再劝,可是魏央早已一拂袖子,大步离开,不多时,便有小太监迎了上来,扶起两位早已跪得僵硬了的臣子,恭恭敬敬地请出宫去。
次日,魏国国君发布了一条命令,将这两位臣子一南一北,发往异地镇守,而这两位臣子却也没有异议,因为伴随旨意而来的密报之上,魏央写了两句话:“国有忠臣,寡人之幸。”
“我等感知陛下知遇之恩,必然会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两人在接旨之时,如此说道。
……
就在那两个臣子的马车在城门口分道扬镳的时候,一只鸟从永安城外的山林里扑啦啦地飞了出去。
单乌揣着手,眯着眼睛,直到那鸟消失在了天边,方才缓缓地收回视线。
那些装神弄鬼的方法,单乌在当日里学到之后,便挑了其中一些,传给了王卅一等人,那两个臣子将要前往的一南一北两个地方,正是起事的源头。
至于方才的那一封信,则是要求石泉等人赶赴永安附近的几个城镇——单乌对石泉等人的容貌还是颇有信心的,对付那几个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小道姑,或许不需要用什么太过粗暴的手段。
——杀人并不难,如果想要简单快捷,让单乌将血肉混在李天师那接风宴中,一顿饭下来就能让这毫无防备的九个人死个大半,但是这一回,来人实在太多,又是互相盯防,如果想要一口吞下,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漏了风回到中桓山,那补救起来可就难了。
于是单乌告诉李天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些人自己找死。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