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的印玺幡旗,借着这天现异象,想要重振旗鼓……
而与人类的行为完全相反的,鸡鸣狗吠,蛤蟆上街,山林里的猛兽坐立不安对天长啸,甚至一些隐藏在这片陆地上的妖兽也难以继续潜伏,纷纷爬出山洞浮出水面,来来回回地盘旋奔走,似乎是想要寻找一个能够让自己安然无恙的所在——于是那些原本被嫌弃的穷山恶水,此刻居然成为了这些妖兽想要逃出一条生路的最后指望。
“毕竟是凡人。”这些凡人们的种种作为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文先生的眼睛里,他轻声感叹着,眼底甚至流露出了一丝不忍。
然而他还是出了手。
一只青绿的大手直接按上了那龙魂的头颅,提着那条巨龙狠狠一甩,龙身扭曲的形状随之改变,与之相应的,是下方的山川河道的剧烈的震动与改道——原先是山的地方变成了深壑,原先是河流的地方变成了平原,无数的城郭村庄都在这震动之下被碾为齑粉,与之一同消失的,是这片陆地上几乎大半的生命。
……
那条将地宫上下串联起来的银色河流,便是真正的黄泉。
当初昊天帝为了永生不死,修炼了九幽噬魂之后,索性直接斩断了黄泉自立轮回,他所拥有的胜阳城便已与这被斩断的黄泉一起沉入地下,成为他的鬼体本尊寄身的所在,从此以后,这片陆地之上的生死轮回,便成为了昊天帝的掌中之物。
此刻这黄泉顺着地宫蜿蜒而下,与此同时,下方那处中桓山的山头的表面也开始龟裂,一块块硕大的山石向着四周崩塌滚落而下,硬生生地在这地势连绵起伏的中桓山中推出了一片足够平坦的广场,堪堪就要波及玉阳子等人的所在,并露出了内里与这倒悬七层塔顶端的白玉广场遥相呼应的一片金黄。
山头塌陷,硬生生地将中桓山还留着的那些弟子全数埋在了泥土之下,紫晟眼见此等情景,双眼赤红,大张着嘴竟是一句话也嚎不出来,只能用拳头一下一下狠狠地捶击在自己的心口,似乎在外力的疼痛能缓解掉他眼睁睁地看着中桓山化为废墟的那一丝撕心裂肺之感。
那些壁画没有了山石的支撑,悉数悬浮在空中,如同一片片朦胧的分光幻影,而那些一直在山腹墙壁之上流淌着的河流依然环绕着这片广场,仿佛仙女飘带一般蜿蜒而上,与黄泉呼应着纠缠着,将祭祀的法阵与那倒悬七层塔连为一体。
而黎凰亦终于迈出了自己的脚步——她在那倒悬七层塔的重压之下无法御空而行,竟直接甩开双脚,穿过层层树林,闪避着那些不断滚动的巨石,向着法阵中心的位置处奔跑而去。
玉阳子看着黎凰于巨石滚动之间跳动的背影,略略有了些热血的冲动,但是到底还是捏紧了拳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
单乌不知道死了几轮,总之他身下黄金地面上镂刻而出的那莲花图案中,已经蓄满了他的血液,而他此刻低垂着脑袋,虽然还有活气,但是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颓然的姿态。
单乌的每一丝感受都无比清晰地传递给了清昙,就算清昙想要封闭自我的意识也是不能,紫玄只要站在他身旁就让他感受到了无穷的压力,完全不敢轻举妄动,而他眼下所处的位置只要睁眼,眼里就是单乌的背影,避无可避。
清昙毕竟不像单乌那样经历了太多次的生死轮转,于是单乌每一次死去之时反馈给他的痛苦都让他觉得天要塌了地要陷了自己也要跟着死了,而每一次单乌重新活转过来之后,那种生之喜悦,更是让清昙难以自控,只想赶快扑上去将单乌解救下来,而不是继续看着单乌再一次地走向死亡。
——生死对于没有经历过的人来说,到底是一件大事,而清昙已经不堪重负。
如果说早些时候,清昙对于单乌的感觉,还是那种虽然有些意动,但仍是自身利益比天大的充满了谎言的父子之情,那么在这一轮又一轮的生离死别之后,清昙已经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忍心继续看到单乌这样遭受折磨,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当单乌是自己的孩子了……
于是清昙的手里默默地凝聚出了一团刀刃一般的灵力,缓缓地抵在了自己的心口,打算等着单乌这一轮咽气之后,自己也直接给自己的心口来上一刀,一了百了。
此刻,文先生翻动龙魂,搅动得这片大陆之上龙脉窜动地势转变,剧烈的震动终于波及到了中桓山,与那些哗啦啦地崩散往四周的山石一起,晃出了清昙最后一丝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