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如意金轻叹了一声,“我都有些担心你将来的眼高手低了。”
“我的手再低,也不可能低过那些凡人们的。”单乌笑了起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能假设出那么多的可能,等待我今日的实践——如果不是他们,我的眼前就是这一片漆黑,或者说虚无。”
单乌的眼前猛地一暗,继而他只觉得自己的肉身已经被强行地剥离,只剩下了一缕意识,飘荡在升仙道这几乎充斥了整个世界的黑暗之中。
单乌知道自己终于是稍微触碰到了一点升仙道另外一侧的世界,而他的一切在这个时候也全然地归于静止,似乎不存在时间的流逝,也不存在任何上下左右的方位。
如意金紧紧靠着他的身体,形成了他手背上一点银亮的星芒。
单乌仍维持人形的意识在静止了不知多久之后,渐渐开始变化——五官模糊,四肢逸散,最终消散了人形成为了一颗皱巴巴的被揉成团了的纸团,并开始缓缓地铺展,蔓延,于是所在的这片黑暗之中,那些特殊的本该不会被人类意识所察觉的存在,一个接一个地倒映在了单乌那已经渐渐弥散成平面了的意识之上。
单乌的意识之中,一个接一个怪异的节点亮了又灭,仿佛在这张纸的平面上,一团星云的图案正在缓缓成型,同时一股又一股潮汐一般的力量不断地在这团星云之上横扫而过,有时候眼见就要将这团星云给吹散,有时候又让这星云的形状变得越发地清晰与简洁。
这些动态并没有扰乱这黑暗的所在,一切都发生得无声无息,仿佛寂静与漫长的时光总该是相辅相成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团仍在壮大的纸张似乎终于引起了黑暗之中那些存在的注意。
“你的贪婪会让你湮灭的。”一个警告的讯息撞进了纸张上那团星云的正中间,继而这团星云从里向外无声地爆裂开来,无数的璀璨星点在这爆炸过后重又归于寂静与黑暗,一直过了许久,方才又有一个人形缓缓地从虚无之中诞生,成长,并再度睁开了眼睛。
单乌不过刚刚睁开眼睛,便觉得身体猛地一坠,感受到了自己肉身的所在,继而眼前的这一片黑暗便开始急剧后退。
肉身渐渐沉重了起来,下方陆地的存在感也开始变得强大,于是单乌的肉身从那极高之处,开始缓缓下降。
和单乌一起下降的还有那倒悬七层塔。
倾斜着的巨大的塔身再一次撞在了地面,却没有反弹而起,而是从最底层的部位开始崩塌。
第七层崩散开来的土石填平了中桓山那连绵山脉的每一条沟壑,继而第六层的地面直接下压,压在了第七层中央那高山雕像的头顶,于是下一刻,那金光闪耀的雕像连同高山竟仿佛一根尖刺一般直接刺穿了第六层的地面,那些佛寺中响起了连绵不断的诵经之声,却挡不了这巨震之下的墙垣倾颓,与此同时,清凉山上光芒大作,整个山头都着起火来,黑红混杂的火焰仿佛从地底深处烧上来的红莲业火,转眼便将那一片山头给烧成了熔化了的赤红液体,顺着地势四下蔓延开来。
一团团几乎凝固了的佛光穿透了倒悬七层塔周围那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的透明气旋,流星一般地向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继而第五层的地面也开始坍塌。
那高山塑像仍然坚挺地存在着,直到刺入了第五层之中的那团鸡蛋形状的灵气团。
巨大的灵气气爆由此而生,席卷一切的力量几乎将上下两层的残骸全都一扫而空,更是让顶端的三层直接又向上方飞升了一段距离,而后歪歪斜斜地偏转翻滚着,一头扎进了不知多远之处的地面,哗啦一声,如被人从高空之中摔下的陶瓷罐子,瞬间崩裂到几近粉碎。
紫霞山的雷云之海,仿佛地下被人挖了一个深坑一般,整个层面都在急速地降低,露出了那些在雷电之中沉浸多年,已经变得不再是岩石了的山壁悬崖。
黄天岭的山头仿佛被抽去了赖以成型的关键,变得如同一堆细沙一般,于风中飞散,并在地面上逐渐强大起来的吸引力之下如雨一般地坠落,覆盖出了一片茫茫沙海。
铜山关,永安城,胜阳城,中桓山……以及其他很多已经被埋在了废墟之下的所在,接二连三地被打开了一条条直通地底的通道,无数鬼物呼啸而出,紧跟在鬼物的身后的,是突然爆发喷涌得铺天盖地的黄泉水——这些黄泉水在这众多节点之间重新连缀成了崭新的繁杂的河道,只是河道的流向却不再是循环往复,而是往着地面之下更加幽深的地方奔流而去。
这些黄泉水的奔流让这片大陆上的时间也随之飞快地流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