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向单乌,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单乌公子你,却是真正懂我之人。”
……
虽然具体的话语并不相同,但是这一路下来,千鹤仍是完美地按照黎凰编排的大纲走了一遍。
如果没有之前黎凰那番话,单乌或许还能顺着千鹤那暗示说上两句,而不是像眼下这般——千鹤每说一句他就忍不住在心里与黎凰那句编排对照一番,到头来想笑又不能笑,只能硬生生憋出个胸闷气短。
“话说你们认识多久了?”黎凰突然在此时问了单乌一句。
“今天才见的面。”单乌回答,“白天吃了她那一顿空蝉之宴,晚上她就找上门来了。”
“难怪你看着和她一点都不熟的样子,每句话都接得这么艰难。”黎凰恍然道,“不过,白天才见的面晚上就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这女子也太沉不住气了,不管何时面对哪个男人,这欲擒故纵的把戏都应该玩上一玩才是啊……莫非她这是时间有限赶着投胎?天光一亮就魂飞魄散?”
“时间有限?”单乌被黎凰提点,眉头轻轻一跳,继而向着千鹤开口:“千鹤姑娘……不,千鹤公主,是否天明就要离开?”
“你看出来了?”千鹤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了有些忧郁的神色来,“是啊,父皇传来旨意,朱紫国的王子前来求亲,宣我即刻回宫,明天一早,便得动身了。”
“而且看父皇的意思,这一回,是由不得我找借口拒绝提亲的了。”千鹤低下了头,而那些小精怪似乎也感受到了千鹤的忧伤,立即靠在了千鹤的面颊手背之处,做出了安抚的动作。
“都怪那个胖子,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将你带到我的面前?”千鹤嘀咕的话语里有了淡淡的嗔怪之意,“如果我没见过你,或许我就可以心甘情愿地回宫去接受那朱紫国王子的提亲,如果我早些见到你……或许我们此刻已是举案齐眉……”
单乌的手在袖子里有些迟疑地捏了捏拳,到底没有上前安慰。
“然后她就要说既然不知日后何时相见,不如今日冲动放肆不留遗憾了。”黎凰嗤笑道,“这种场面之下,她所陈述的事情十个男人有九个都会信以为真而且欣然接受,剩下一个,大概是她爹。”
于是,短暂的沉默之后,就在千鹤的咽喉轻轻颤动,就要再度出声的时候,单乌抢先一步开了口:“我知道公主你想说什么,我也不是不想接受公主的情义……但是,日后公主一定会后悔此事的。”
“坦白说,刚才那一瞬间,我在想,如果我开口邀请公主,不要管那什么王子提亲,不要管你父皇有什么命令,只需将手交给我,随我一同畅游天下,逍遥自在……公主你会不会答应?”单乌上前一步,半蹲在了千鹤的面前,抬头看向她那张已经挂满了泪水的小脸——那眼角斜飞的胭脂此刻已经被泪水化开,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无比惹人心疼的点点花瓣一样的痕迹,好像先前做出的那些魅惑之意都只是表象,她的内心,依然是那个就算开心都拘谨得一板一眼的苍白少女。
“可是下一刻我便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我知道,我做不到,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单乌说得义正辞严。
“且不说我如今的修为境界与公主相比实在很是拿不出手……我现在根本就是个连自己是谁都不太确定的流浪人,我可能是个魔头,可能是个江洋大盗,可能是个沾花惹草的淫贼,甚至很有可能还沾惹了某些要命的仇家,而我对此一无所知。”单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依着自己脑壳坏掉的前提随口编着些耸人听闻的谎话,“又或者,我是不是曾经有过情人?乃至妻子?”
“这一切,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但是相反的,你的身后是将你养大的父皇,以及他精心为你挑选的夫婿,他总归是会为你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单乌说着,甚至伸手轻轻拭去了千鹤眼角挂着的那些泪珠,“归根到底,我们不过萍水相逢。”
“你是希望我忘了你么?”千鹤的眼泪越发地止不住了,“可是,我这一辈子,却未必再能遇上如你这样,能够懂我理解我的人了。”
“你忍心看着我在无人明了的寂寞之中,承受那漫长的几乎不见终结的人生吗?”千鹤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责问之意。
单乌长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头顶上的月亮:“高天孤月,亘古不变,难道它真的就是寂寞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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