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我们其实还可以用一个更合理一点的比喻——前人们留下的修炼方法写在纸上,我看到了,那便成为了我知道的修炼方法之一,而我将这些方法传递给你之后,它就会成为你的修炼功法,扎扎实实地替你积累修为,所以,这个时候,你再重新以自己的理解来向他人诠释这套修炼方法的时候,难道你会原样将之前的修炼方法再默写一遍吗?你一定会加上自己的感悟的,对吧?那么,这种情况下,你难道还要坚持,你的这些多出来的感悟,都是老天爷硬要塞进你脑子里的呢?”
“钱给出去了就是别人的。”单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環星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好比喻!”環星子抚掌笑道,“你的这个比喻比我方才说的那么大一通要形象生动得多了,哈哈哈哈,所以,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说,你已经靠着自己的能耐从我这儿将钱赚走了,甚至还用这些钱给自己置办起新衣服了?”
“可以。”单乌点了点头,冲着環星子深深一礼,“弟子单乌,谢过师父指点。”
“那么我现在可以听你来说了吗?”環星子伸手示意,他也很喜欢听单乌说那些千奇百怪异想天开的念头,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听单乌说话比看书还有意思得多。
“只希望师父不会嫌我话多。”单乌微笑,也没再推辞,直接就开始了长篇大论。
……
单乌长篇大论的内容基本都是基于環星子提出的那个前提——不管前因后果是什么,只要是人,那么他下意思地从心里头生出来的念头,就可以成为单乌所期待的能够对抗天意的所谓“人心”。
单乌将这种定义变得更加地细化了,至于依据,就是他刚刚学会的那么一句“我认为”。
在单乌的细化之中,狭义的人心虚无缥缈,却又无所不在,不过有的时候会被遮蔽被掩埋而已——当人陷于生死边缘情绪激动到几近失去知觉的时候,兽性往往会盖过人心;同样,冷漠清醒且唯利是图的算计,更是会让人心这种东西变成一种彻头彻尾的笑话。
换句话说,狭义的人心这种东西就好像一条弯曲的弧线,最高点所对应的位置是所谓最天然的正人君子,同时,这颗心不管是往蒙昧兽性的方面多一些,还是往冷漠算计的方面多一些,最终的结果都是会被骂成“没有人性”,“不是人”,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而广义的人心,那就是不管你人心之中抱持的是好念头还是坏念头,这一切都可归纳到人心的范畴之中,如此一来,那些看起来毫无道理甚至伤天害理的念头,同样也可被轻松地贴上一个人心难测的标签,等待着日后的或昭告天下,或日渐消磨。
单乌之前受明月影响,始终觉得只有狭义的人心才能真正地感化众生,并化成抵抗天意的有效手段,然而,当单乌在被環星子点醒之后,单乌突然意识到,或许所谓的“我认为”才是真正能够大杀四方的利器。
“如果我一定要说这个世界上方的东西是圆的圆的东西是方的,一定要说红色是绿色绿色是红色,同时我也是这样教育其他那些蒙昧无知的人们的,那么,当这些人的意识渐渐成形,他们的认知之中,所谓的圆和方,红色和绿色,或许真的就这么换了个个。”单乌假设着人心对于这个世界的影响,却发现这些影响似乎早已经渗入了方方面面。
“一切人为的分类,其实归根结底,也都是某些个人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所坚持着的‘我认为’。”单乌继续说道,“世间万物诞生于人类出现之前,一片混沌,没名没姓——谁知道鸟应该被称为鸟,谁知道蝴蝶应该被称为蝴蝶,谁知道自己脸上的五官为何要被称为眼耳唇鼻,谁知道高山流水应当被称为高山流水?那些命名之人灵光闪现之后,靠着后来漫长岁月之中的其他人的约定俗成,这些命名,才算是有了源远流长的来历,好像一出世便如此浑然天成一般。”
“这些人,可以认为他们是用自己的‘我认为’影响了世界。”
“而我,虽然看起来并没有真正影响世界的本事和运气,那么至少要做到——‘我认为’这三个字,能够影响到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