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心情大大改变,昨晚没再失眠,也没做梦,早晨在精神饱满中醒来,连琰琰也感觉到了她的好心情,不禁问她有啥好事,对着惹热怜爱的小家伙,她不做隐瞒,直接说了,小家伙听罢,惊喜交加,然后,又淡淡的失落,“妈咪,你当时为啥不把我叫醒,我也想跟骏一爹地说说话呢。”
如此一个夜晚,改变了很多人的想法。
心头即时涌上一股雀跃,振峯也急忙站起身来,抬步追去欲问清楚,却发现,空旷的四周已无那人的影子,只有深夜呼呼风声来回盘旋萦绕,他不由又放慢脚步,继续陷入沉思,却终究,理不清心中的困扰。
振峯眉头不由一挑,怔愣,渐渐地,领悟过来。信念是对的?难道他是指,总裁真的还活着?可是……
贺煜唇角冷冷一勾,沉默不语,片刻后,起身朝大屋方向走去,而走着走着,又蓦然回头,看着目送着他的池振峯,没头没尾地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振峯,说不定,你的信念是对的。”
欣然接受?祝福?
“这个……我不清楚,但我确定她对总裁的爱是不会改变的。”因为回忆而迷茫的双眼逐渐回归精明,池振峯定定望着贺煜,其实想说,自己总觉得那个怀孕事件有点突然,有点古怪,根本难以相信,但最终,还是没这么说出来,而是语重心长地劝抚道,“贺熠,我知道yolanda怀孕这件事你无法接受,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爱一个人并非占有,而是她幸福就好,我不清楚你跟yolanda之间发展到那个程度,彼此的了解有多深,我只想跟你说,yolanda这一生吃了太多的苦,她甘愿为那人生儿育女,说明那人值得,你何不欣然接受,祝福她?”
“既然如此,那她为何又爱上野田骏一?”
“碰过一轮钉子后,我不再继续找工作,而是自个建立一个公司,我要做好准备,等总裁回来东山再起,yolanda也被我感动了,她将自己所有的储蓄投入让我扩展公司,她和我一样,等待着总裁的归来……”
若非太过沉浸自己的回忆,振峯一定会发现,身边的人听到他最后这句话时,唇角微微扬了一下,深谙的眼眸也是猛然跃起一道光亮。
池振峯则又是怔了一怔,继而,往下说,“当时,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出来保护yolanda,故不管监监狱的生活多辛苦,都咬紧牙关坚持下去,而不久,我终于出来了,外面的世界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我依然没有放弃,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坚信总裁没死,相信他在等一个时机回来。”
“不也熬过去了吗,而且,还幸福了呢。”淡淡的妒忌,再次袭来。
池振峯浑然不知,自顾述说真实的感受,“嗯,确实不好过,我为总裁感到难过,为yolanda感到心疼,她和总裁历尽艰辛好不容易在一起,忽然发生那样的事故,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将怎样面对和承受。”
对振峯,他一直心存歉意,一直想当面说声对不起,却碍于如今身份特殊,暂时无法坦白真实身份,于是,即便回来这么久,也没找过振峯私下聊谈,今晚,是头一次。
“听说当时二哥出事,你被牵连收监,坐牢的日子不好过吧,现在出来了,外面的情况也变得很残酷,你一定很不容易。”贺煜表面上说得云淡风轻,内心实则波涛翻滚。
池振峯微微一愣,马上摇摇头。
贺煜也先是静静与他对望一会,彻底从方才的动怒失控中平复下来,转开话题,出其不意地问,“振峯,你有没有怨过二哥?”
微微的窘迫夹杂着浓浓的失望,池振峯从失神中出来,继续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眼前的男人。
也是,就算总裁还活着,但也不会是他吧,他是贺熠呢,肩负着伟大使命,来g市抓大鱼的检察官大人,怎么可能是总裁!
不是总裁?自己刚才产生了错觉?
他……
池振峯更是一瞬不瞬地睁大着眼,打量检查着他脸上每一个表情,企图找到自己想要的,可惜,尚未确定,眼前的人忽然恢复常态,耐人寻味地道,“你把我当成二哥了?我刚才的痛苦有那么明显吗?二哥也曾这样痛过?”
久违而深刻的一个称呼,俨如一道惊雷,将贺煜从悲伤痛苦中炸醒过来,他眼眸灼热,呆望着池振峯,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总裁……他叫他总裁?振峯这小子,叫他总裁?振峯把他认出来了?
抚摸着他痛苦的脸,振峯无法克制地喊出一句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话,“总裁,是你吗?是你吗?”
紧紧盯着这张异常熟悉的脸容,那么一刻间,池振峯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贺煜,以为自己苦苦坚持的某个信念成真,贺煜,真的没有死,此刻,就在他的怀里,就在他的面前!
一个人,长得这么像也就罢了,竟然……连悲伤痛苦的时候也如此相似,说出来的话,也一模一样!
刹那间,池振峯心头又是重重一震,只因刚听到的这番似曾相识的话!当年,报道说凌语芊飞机罹难时,贺煜悲痛欲绝,借酒消愁,曾经无数次靠在他的怀里,嘴里呢喃的正是刚才这番无助痛苦的话语。
贺煜顺势扶住池振峯的手臂,整个身体朝池振峯身上靠,无意识地呻吟出来,“振峯,好痛,这里好痛,好难受,你帮我把她找回来,让她回到我的身边,好吗?好吗?”
随着贺煜的沉寂,池振峯也渐渐自先前的激动中平复下来,这也发觉贺煜的异样,见他霎时间变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痛苦无比状,心头不由一颤,本能地伸手扶住他,关切道,“贺熠,你怎么了?没事吧?”
好痛,漫无边际的痛如数不尽的利箭四面八方地射来,插满他身体的每一处,血肉模糊。
不,不要,他不要这样的惩罚!
难道,就因为他的爱是如此偏激和自私,老天才要惩罚他?让她爱上别的男人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
振峯只是单恋,便能如此维护她、包容她,他身为她的丈夫,身为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却没半丝容忍和体谅!
这般怒吼,总算将贺煜从妒忌愤恨中拉扯出来,忽然,他笑了,笑池振峯对他的女人的窥视,笑池振峯比他还痴狂,明知她做出下贱的事,却依然坚持爱她,可渐渐地,贺煜脸上狰狞的神色又转化成阴沉,为自己口不择言的老毛病感到深深的憎恶和悔恨。
曾经不肯接受的事实,曾经用来作为自己努力下去的信念,最终还是逃不过撕开面前的命运。振峯,终究还是爱着凌语芊,即便她是他誓死追随的上司兼好友的妻子,他也无法阻止自己不去爱。
池振峯愈加激动和恼怒,不愿意凌语芊被这般侮辱,以致也气急败坏地吼了出来,“她才不是这样的女人,她和总裁之间,没有什么背不背叛的,她够对得住总裁了!别忘了,总裁已经死了,所以,我们没理由要她永远背负上一些可笑的包袱和枷锁!”
“事实证明她就是背叛了我二哥,红杏出墙,怀了野田骏一的野种,我……我二伯娘说得不错,她就是……贱!”痛,会让人生恨,恨,会让人失去理智,在这份深广的痛与恨之中,贺煜冷静不再,理智全失。
“呃,你……”池振峯再度涨红了脸,起了微愠,“贺熠,我知道你很爱yolanda,但希望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yolanda不是你想的这样,她……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唇角一勾,贺煜冷笑着嘲讽,“那你真是个傻蛋,你应该坚持下去,用男人都做不到的伟大和无私去感化她,说不定她也会为你所动,给你生个儿子呢!”
池振峯俊颜更加窘迫,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我……我没有假惺惺,不错,我是喜欢过她,但我知道她爱的人是总裁,清楚我和她之间不可能,早就放下了,我生气,是为总裁生气,绝非为自己。”
一针见血,贺煜用池振峯来发泄怒气。
然而,贺煜并不认可,不以为然地冷嗤出来,“是吗?同情真的可以转化为爱?她背叛我……我二哥,难道这样对我二哥来说又很公平?振峯,听说你也喜欢过她,她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你应该也很生气吧,干嘛这么虚伪,说这些假惺惺的话!”
头一次,振峯对贺煜以外的男人感到心疼,同情,于是乎,安慰的话就那样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其实我们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那个野田骏一,他做到了很多男人无法做到的伟大和无私,他对yolanda的好,世上罕有,堪称史无前例的。yolanda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又怎会不被感化,爱上他,再正常不过了,且也应该的,否则,对野田骏一就有点不公平了。”
可惜,这终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现实总是残酷的,残酷到,令人生不如死。身边这个男人,前两天见到才神采飞扬,意气风发,而今,像经过一场恶斗后战败下来的困兽,虽生犹死。
不过,要是能选择,他倒宁愿凌语芊肚里孩子的父亲是身边这个与贺煜长得极为相似的男人,而非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