绎坐稳身子,一脸惊愕地望过来,“秦叔?”
秦佑仰靠在椅背上漆黑的眼眸一片颓败的黯然,而此刻的楚绎就算心思再伶俐再善体察,也完全不能猜测到在秦佑身上和脑子里刚才到底发生了一场怎么样的狂风骇浪。
足以让他对自己几十年的人生产生怀疑的狂风骇浪。
楚绎自己心里头也是一片沸腾,他爱着的男人似乎也爱着他,而自己似乎也已经忍耐太久了。
他凭着几分单薄的理智苦苦压抑,但是发生在秦佑和他身上的每一件事,都让他心里本就不算坚固的那道堤防不断地崩溃坍塌。
无论是秦佑对他没有底线的纵容,还是今天与能直视他跟另一个人形容亲密的滔天醋意。
红灯过了,车再次行驶在车流如织的马路上,楚绎想到之前那句话,佯装寻常地笑笑:“那你觉得,谁跟我适合?”
秦佑有些神思不属,听见楚绎的话,沙哑地开口:“什么?”
秦佑的语气还透着几分茫然,楚绎缓慢地点点头,又笑了下,但这次笑得有些发苦。
但他还是仗着此刻犹存的最后一丝勇气,片刻后,目光直直地朝秦佑望过去。
“你说过裴成渊跟我不合适,赵离夏跟我也不合适,那么谁才适合我,我们认识的人,你觉得合适的,可以拿出来打个比方。”
这又是在秦佑头上的一记重击。
刚才脑子里那段连他自己都惊骇的癫狂依然让他回不过神,秦佑现在被震惊得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他已经快要,认不出自己了。
秦佑缓慢地转头看一眼楚绎,很快把目光转向前方的路边。
只是一瞥,他清楚地看见楚绎望向他的眼眸清透,眼神涩然中还带着一丝期待。
秦佑神色淡然,但心里头在已经被苦涩和无奈淹没透顶,脑子里乱得像一团麻,他突然明白楚绎想听的是什么?
原来,楚绎对他,真是这样的心思。
秦佑不能说自己心里一点高兴都没有,可是理智迅速回流,他清楚地知道,他自己也不是那个人。
他没想过吗?他想过,在数不清个被*和渴求折磨得将要失控的夜晚。
可是,感情是个什么东西,他和楚绎一旦开始另一种关系,或许楚绎会发现,他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顺口答应很容易,可是之后的事情怎么办?
他觉得他永远都不会厌弃楚绎,可是,如果有一天,他因为自厌而想要结束,楚绎怎么办?
他几十年的人生目标让他从来没有想过跟男人长久在一起,这也是身边所有人对他的期望。
现在他一时冲动,今后那么长的路,他顶不住了,楚绎又要怎么办?
秦佑觉得他几十年的人生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迷茫过,也从来没有像此刻惶然过。
他长久不语,楚绎没再问,而是从鼻子叹出一声很轻的叹息声,似是释然地笑着说:“你也想不出,那可能,是还没出现吧。”
但没有缘故的,秦佑从那笑声出听出几分凄切,他眼光扫过去,楚绎已经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而后,他看见楚绎本来前倾的身子,缓慢地靠上椅背,抬起胳膊反手搭住了额头,说:“秦叔,我睡会儿。”
秦佑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楚绎难受,但这一次,他狠着心咬紧牙关,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似的,把车稳稳朝前开着。
车厢里一时安静得令人窒息,耳边只听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刹车声,也没管这是在哪究竟能不能停,秦佑把车在路边停下了。
几乎不受意识控制的,利落地解开安全带,倾身朝楚绎的方向凑过去,“楚绎。”
他用力扳开楚绎的胳膊,映入眼帘的是楚绎那黑白分明的双眼中满满晕着的水光。
楚绎的眼神是那样的晦涩,在跟他四目相对的瞬间,眼角一滴泪悄然而下。
秦佑心紧紧纠成一团,两手捧住楚绎的脸颊,嘴唇无法自抑地落下去,慌乱地落在他眼角的水痕上,唇间低声喃喃念着:“别哭……是我不好……”
楚绎眼泪却流得更加放肆,嘴唇微微翕动,声音嘶哑而艰涩,“我是不是,一直让你为难?”
秦佑吻没停,雨点似的落下去,“没有,你没有。”
可楚绎的眼泪丝毫没有停下,秦佑心揪得更紧了,放下一只胳膊穿到楚绎身后搂住他的腰,一手掌在他颊侧,嘴唇猛地吻住他的唇,“宝贝儿,你没有……”
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激烈到张狂地吻,秦佑力道大得是亲还是啃,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短暂的怔愣后,楚绎抽泣着伸手攀住他的脖子,也狠狠地回吻他。
唇舌恣意纠缠,有咸涩的味道溢入唇间,疼痛中似乎还有血的腥甜,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楚绎压抑的呜咽声被秦佑死死封在密不可分的唇间。
不能轻易开口的承诺依然没有承诺,阻隔依然在,可是,秦佑紧紧搂住楚绎坚实年轻的身体,至少此刻,他不能放开他。
秦佑这辈子遇到最没脸的事,大概就是这天在车里激吻,被交警敲窗。
本来他是无所谓的,但车里还有一个公众人物。
车继续往家开的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秦佑身体激动,但心更沉了,一个吻,有时候什么都解决不了。
车开到别墅区外的那条路上,这一片别墅区在市区算是闹中取静,马路两边植被葱茏,但路上行人和车都很少。
眼前就快看到大门了,突然前方路面有个男人冲出来,自己站在车前,张开两只胳膊做出了个拦车的姿势。
秦佑眼色一沉,楚绎顿时坐直了身体,“哎?碰瓷的?”
踩下刹车,车在离男人一米以外的位置停下,秦佑看一眼楚绎:“你就待着车里。”
而后猛地拉开车门,长腿一伸迈了出去。
拦车的男人见他下车,立刻冲过来,嘴唇咧出一个讨好的笑:“秦先生……”
正是寿宴那天意图片楚绎带他进大宅的三角眼男人。
秦佑二话不说一手拽出男人的衣领,把他扔垃圾似的往路边掼。
男人却伸手紧紧撰住他的胳膊,环顾四周见路上没有其他人,不顾一切地压低声音叫了出来,“秦先生,我的话你不听会后悔的,李瘸子他……”
话音戛然而止,秦佑一脚踹上了他的腿。
男人被秦佑踹得惨叫一声跌在地上,但在他转身时伸手抱住他的腿,“李瘸子害了很多人,但他根本不是杀你母亲的凶手啊……我……我有证据……”
秦佑本来要往他脸上踢去的腿瞬间顿住,而后慢慢放下了。
一双冷厉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地上的男人,“你说什么?”
男人哆哆嗦嗦地开口,“他真的不是,我有证据,秦先生,你也不想让害死你母亲的真凶逍遥法外吧?”
趁秦佑失神,男人吃力地爬了起来,而后,佝偻着腰,一边吃痛地倒嘶着气,一边从夹克内口袋里掏出一个本子,打开,摊到秦佑面前。
秦佑立刻夺过来,上边贴着剪报和剪下的杂志照片,他顺手翻了几页,很快,愕然地睁大了充血的眼睛。一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