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阴阳雪妃亲自煮茶,这位红寒宫主人柔荑巧巧,茶艺精湛,可惜宗阳无福消受,昨日一战半腰被切,腰际缠了厚厚纱布,此伤有强大的愈合能力在自然不必担忧,但战后宗阳就不沾饮食了,也是不想影响恢复。乌鸦摘下了银面罩,嘴边的伤口阴阳雪妃看了眼神黯然,茶过三杯,闲聊温馨,乌鸦终于问起早在东门就心系的问题,“雪妃,这些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乌鸦记忆中的阴阳雪妃还是幼时的鼻涕虫,五年前听到有关她磨镜子养面首的荒诞风传,揣度是不是身为阴阳氏遗孤的她在阴阳宫这座牢笼里扭曲了心性,乌鸦难以当面求证,直到宗阳与她邂逅,有了云雨楼那段交集,才知道她是在欲盖弥彰。
阴阳雪妃将鬓发挽至耳后,轻笑微露瓠犀白齿,这样的表情,当是历经了沧桑成熟之后才有,她有所回避的唏嘘道:“与天哥儿比,我那点事不算什么,只是墙里墙外,谁不是一颗棋子。”
阴阳雪妃的目光落在了手镯上,宗阳察言观色的本事亲传自吃江湖饭的骰子老道,阴阳雪妃的举止已经说明了其中故事,只是最后棋子两字,让宗阳大胆抛砖引玉道:“阴阳小姐的红寒宫,望整座阴阳宫倒很清楚。”
有道是聪明人说话三言概万语,智慧如阴阳雪妃当然听出了宗阳的言下之意,不想棋子两字的感慨引出了这位绝美男子的睿智,因为心中的苦水从不曾与人说,但眼前一位是唯一的亲人,一位是别有好感的倾慕者,难免话匣打开,与宗阳对视道:“我用荒唐事来明哲保身,其实在他面前只是小把戏罢了,他可不是所见的那么简单。”
他指的是谁,在座的三人当然心照不宣。
宗阳点点头,回忆起极武台上最后阴阳君临那莫名的笑,了然道:“或许从我们回到无罪城,就已经被他放入了棋局,我们的修为,以及我们的目的,恰恰为他走了几步好棋,无论在祭祖大典上我们是不是会迟到,他一定会挑起争端。”
阴阳雪妃边为乌鸦斟茶边若有所思的点头赞同。
“敢问阴阳小姐,如今的阴阳宫,到底有几股势力在觊觎那个位置?”宗阳好奇问道。
阴阳雪妃沉吟后答道:“以我所知,主系五个叔叔中,三叔阴阳霸先只顾修炼,对家主之位并无所念,而且对于长子袭位素无异议。四叔阴阳朔修为不高,但掌权了阴阳宫的大小事务,与其子阴阳无命向来站在他这边。五叔阴阳巨子独尊机关术,修炼魁甲,威望甚高,在六叔阴阳敬宣的依附下,对家主之位的渴望昭然若揭。七叔阴阳师不修机关术不修炼丹术,也不碰阴阳氏的祖传功法,游历天下只读儒家万卷书,行事最为低调,也素来不管家事,但……”
阴阳雪妃忽然望向乌鸦,而乌鸦平静说道:“七叔是我母亲的师兄。”
宗阳蹙眉,不正是阴阳君临杀了乌鸦的生母么?
几息的沉默后,阴阳雪妃继续说道:“另外,支系中堂叔阴阳哀卧薪尝胆几十年,不但积蓄了一股强大势力,还因为主系越来越无视家族元老,那些老家伙纷纷对这位急需人望的支系青眼有加,在承袭家主之期越来越近,阴阳哀差已经堂而皇之撕破脸皮了。”
“眼下与他明着争家主之位的,就这两人了,阴阳宫的各大客卿们也已经楚河汉界站好了位置,这一次他众目睽睽下输给你,显露了只有十方道君大圆满的修为,想来又该有一批客卿开始暗下走动了,也对,他身边只剩忠心耿耿的两位老奴,还真不被看好了。这个时候敢作壁上观保持中立的除了实力低弱无足轻重之辈,就是够资格,酒香不怕巷子深,无论谁得了阴阳宫,都能继续稳坐客卿的位置,其中首席大客卿唐士卿便是其一,另外两位可以与其比肩的最强客卿,都被阴阳巨子阴阳哀花了伤及阴阳氏元气的大代价各挖走了一位。”
粗略了解了阴阳宫的局势,宗阳可没有参合进去的冲动,问这些,无非是想看清他到底在做什么大手笔,连自己都成了棋子。
“好一招金蝉脱壳,不过另外两方会看不清么?”宗阳抬头远眺已有红霞的天空。
……
红霞绚烂,在东南门也可望见,豆腐西施收拾了摊子,两手托腮欣赏天空难得的一隅风景,有位穿干净灰布衣的修长男子不知何时倚在了墙边,嘴角轻扬,说道:“到那一天,我会风风光光把你娶进来,我们一起飞到天上看红霞,可好?”
豆腐西施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再侧脸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心底荡漾起欣喜,知道他是在说大话,可听了还是感到由衷的幸福,美美的从木桶里刮出碎碎的一碗豆腐花,淋上香油酱料后,不觉一日疲劳得端给他。
阴阳君临接过豆腐花,差不多狼吞虎咽吃下,砸吧着嘴似乎还在回味,心情特好的笑道:“我攒了二十多年的威望,为的就是昨日的挥霍,不过画龙还得要点睛。”
豆腐西施温柔的站在阴阳君临身边,安静的倾听并报以浅笑,她早已习惯了听不懂阴阳君临说的话。
阴阳君临忽走到豆腐西施身前,蹲下身,柔声道:“来,我背你看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