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肌肤上蔓延。
过了一会儿。
爷爷慢慢的睁开了眼,一双眼中精神奕奕,完全不像是一双老人的眼睛。
“爷爷!”阿刃的兴奋得高喊。
“阿刃。”
爷爷的神情中有一种奇特的东西,可是阿刃没注意到,只见他搂过阿刃,拥在自己怀里。
“这些年,爷爷真是对不住你,真的,爷爷对不起你,为了救药王,我毁了你的一生……。”
“不!”阿刃急忙否认,“爷爷您别这么说,没有您,我现在恐怕还在孤儿院里看那个老虐婆的脸色。”
“你走到哪里都会有出息的。”爷爷看着阿刃,不禁想起了十年前雪地那个倔强的孩子,“爷爷虽然对不住你,但是人老了,就脸皮厚了,我就厚着脸皮要你原谅我。”
“听爷爷一句话,一定要忘了五流之间的恩怨,阿刃,我和你本来就是两个不相关的人,我身上背负的东西,你不应该继承。”
“天命林家也好,济世医家也好,他们都对你不错,你也是他们希望的人才,去哪里都好,爷爷衷心祝福你。”
“能救得了药王固然好,可若是救不了,爷爷也不会怪你。”
“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去替我看看药王他老人家。告诉他,弟子何问竹永远记得他的恩情,现在就要去阴曹地府为他开路了,嘿嘿,在地府里,我们「松竹梅」三兄弟再聚,定能替他老人家打下一片天地,等着他驾临鬼域,我们再霸江山!”
阿刃伏在爷爷怀中,听着爷爷的教诲,心中的诧异越来越重,到了老人家说出要去阴曹地府那一句,阿刃愕然抬头。
他难以置信的看到,爷爷脸上的健康之色完全消失,丝丝铁青死意已经爬上了老人家的脸庞!
那死亡的气息是那样明显,以到于当老人家挥着手掌,充满雄浑霸意的吐出一句「再霸江山」之后,竟然就那样的靠墙坐着,一动不动了。
寂寂十年的老人,终于在临终一刻,显露出他前半生的傲世风采。
那一年,「松竹梅」相遇在药王门下,三人各持已才,欲挑战药王,文武两道、奇术异法,药王任君挑选。「松」谈计谋说棋局论时势、「竹」虽年少但实为不世出的武技天才、「梅」善五行习循术,药王一一应之,谈笑间败尽三人。三人同伏药王,药王亦惊三人之才,邀三人平坐,四人在连天傲雪中煮酒论天下,说英雄、时无英雄,药王酒意狂傲,戏言天下英雄无他一合之敌,三人同声喝彩。
那时,最年轻的「竹」年少飞扬,为药王豪气所激,抬手与两位义兄击掌盟誓,言道:“我「松竹梅」三兄弟在聚,定能为你打下一片江山,让这个天下,恭候着你的驾临!”
言犹在耳,岁月已迁。
匆匆二十载转眼即过,这个自毁武功改容易貌、在济世医家隐忍十余年的武术天才,这个在垃圾场里苦挨十载的老人,这个自残躯体十载、只为替药王试针的忠心弟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
不知道他是否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他选择了药王为师,换来了盖世的豪情,也换来了半生的苦难,本来应该在世间成就一翻作为的他,最后只能默默无闻的死在一个最贫贱的地方。
阿刃手足冰凉,他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那个前一刻钟还和自己笑语相嘱的爷爷,在后一刻,竟然就那么突然的不动了。
不可能,爷爷不是死了!
阿刃跟自已拼命摇头。
偷天针决有用,「七道天心」是真的,换日之法的神奇之处他刚才已经体会到,这「针守妙决」是黄帝留下的东西,不可能不灵,没道理不灵!
阿刃猛得扑上前去,欲将自己体内仅余的全部伏养生气完全灌入老人体中。
却仿佛是碰到了一块铁壁,无缝可入……。
人死之后,百窃闭、五行荒、经脉全乱,阿刃脑中掠过这个念头,然后他开始恨起自己来,为什么要知道这个事实?为什么!
恨恨的一掌拍在自己头上,阿刃被剧痛激得猛然清醒起来。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从施针者的角度而言,这个换日之法虽然荒谬,但运针时才觉确实有道理可言,而这个道理,就建筑在「七道天心」的神奇效果上,若是没有「七道天心」,就真是……。
「七道天心」是假的!
阿刃猛得想到,于是,一切前因后果都联系起来,为什么医家会那么轻易的把东西交给自己,为什么爷爷刚才会露出那么奇怪的表情。
爷爷也一定知道了,针的假的。
是自己害了爷爷!
这个认知如十吨大锤般敲在阿刃心头,仿佛敲碎了他的所有感觉,直到片刻之后,才有那如果撕心裂肺般的痛感涌上来,痛得他仰天狂号、痛得他几乎想把自己撕烂!
终于,本就因为连施针决而虚弱的身体承担不了这么激烈的情绪波动,阿刃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孤孤单单的夜里。
这个简陋的小屋里。
阿刃失去了他一生最重要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阿刃清醒过来,梦中,似乎还有爷爷的盈盈笑语,而醒来,就只能见到那一具冰凉的身体。
阿刃终于哭了,他抚着爷爷的身体,哭得心神俱裂。
哭得又昏了过去。
就这样的醒了再晕,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次。
才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切。